若是将所有人都杀了,目标太大。
裴琮如何能未卜先知,无比精准地杀了那个喂她药的太监?
所以她才会觉得裴琮怪异。
太怪了。
回来的难道不只她一人么。
萧烟阁浑身汗毛倒立,背后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紧张而出的冷汗。
父兄之死,挚爱之变,剜骨焚心之耻。
萧烟阁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手,裴琮对她没有防备,她也还未将一切问出口。
只要她趁着裴琮不注意,便可以手为刃,直插进他的肋骨……只要一瞬的功夫,便能绞碎他的心脏。
这里只有他们两人,裴琮的生死无人可查。
而他们是被不知名的人马逼入深林的。
裴琮不会是没有留后路的人,他走的那条道这样艰险,他一定说过若是他不幸殒命,剩下的那些人该何去何从。
他如今还这样爱着自己。
裴云栈目光沉静,毫无防备地看着她,那是一种一切都由着她,几乎到完全奉献的目光,那样炙热而灼烈。
萧烟阁轻轻抬手,她有十足的把握……
在他身死之后,接管他所有的暗卫与布局谋划。
裴云栈见她不动了,眼神中好像又有了一丝光点。
她的烟娘这样聪慧,只需要一个堵漏,就能将所有的事情串在一起。
此时是最好的时机。
为什么不动手?
停顿间心中又觉得自己想法可笑,他的烟娘并不是嗜杀之人。
萧烟阁不知道他心中如今作何感想,她不断回忆着这些时日裴琮的不对劲。
初出昭狱后的那一句好久不见,如今想来意味深长。
还有任由她撺掇着去争权夺势,对她肆意妄为的包容。
难怪那些从屋里偷运出去的奇珍异宝如此好卖,还有……自两人从昭狱出来后就未曾有过的同房,她主动牵手时裴琮的僵硬,他随身携带的火折子,未完全被训练成丫鬟的云锦,还有……母亲与陈家往来的书信,他本不应该无缘无故去查母亲,除非他断定母亲有问题。
萧烟阁抬手摸上他几乎不带温度的脖颈,忽然就想起,前几日地牢里过分多的烛台,照得地牢都要热几分。
这是知她做事无人可用,特地筛了好苗子给她。
这一世,一切的一切都在提早发生。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山洞冰冷,萧烟阁却头脑发热,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逆流,冲破而出。
“……你是谁。”
“阿烟。”
他此时无法动弹,仰头静静唤她小名。
“我是裴琮。”
裴琮这名字为你现世,亦只是你的裴琮。
这是在他婚前,师父同他的祝福。
不同于冠礼长辈赐字,他所有的长辈早已命丧燕云十六城。
师傅将外祖赐的字告知于他,他既已成家,日后便有人会唤他这名了。
玉不琢不成器。
这字包含着外祖对他的期望,亦是对他日后能够成家的盼望。
他本就是这世上残留的一抹孤魂,活到现在不过是替那白白逝去的万千冤魂索命。
师傅说他只有成婚,才会将他的字说出来。
这世上只有一人,能如此称他。
只有这时候,他只是她萧烟阁一人的裴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