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杀手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可以把那些人全部解决掉。
但需要时间,而……裴琮等不了了。
“不然呢?”
裴云栈沉默。
萧烟阁看着他黝黑而深不见底的眼眸,忽然就想打破砂锅:“为何他这样的人就该死?”
若是她也觉得春生就该为自己与裴琮抵命,那她就不该再重活一世。
她与那些令人作呕的人无任何区别。
……
两人寻到一个洞口时,裴云栈已经几乎无法动弹。
他靠着石壁坐下,后仰着闭上眼。
被萧烟阁半搀扶着在雨中疾行躲避杀手,已经用尽他最后一点力气。
裴云栈没能看见萧烟阁只是站着,整个身体都被挡进黑暗中,洞外电闪雷鸣,白光劈过映照出裴云栈苍白到没有血色的侧脸。
萧烟阁在这时缓缓蹲下,借着外头一点月色,看了看自己刚才雨中一直握着裴琮,却在他无力跌落石壁后毫不犹豫放开的手。
轻轻抚上他的面颊,替他拨开湿发,萧烟阁轻声道:“这世道,是给所有人活的。”
为将者,当护国民。
只是她要斩的,是故人头颅,以祭自己,祭父兄,祭无辜丧命的将士。
这条路她终究要一人重新走过,一人推翻所有人的既定结局。
话是对着裴云栈说的,却仿佛是在告诫自己。
裴云栈缓缓睁开眼。
他无法动弹了,浑身冷得连发抖的力气都没有。
“阿烟。”
那双为他剥开湿发的手收回,裴云栈轻声唤她。
“你抱抱我罢。”
萧烟阁面无表情,裴云栈却看不清,或许他也是察觉到了萧烟阁的态度转变,却仍温柔。
“我冷。”
萧烟阁还是伸出了手,任由他靠近自己,抱着自己。
人就这样半躺在她怀里,她伸手摸着他的侧脸,更能察觉裴琮近来肉眼可见的消瘦。
雨声吵闹,亦隐匿着夜晚无数潜藏的危机,萧烟阁沉默不语许久,耳边只有裴琮沉重痛苦的呼吸。
萧烟阁忽然开口问了句话。
“皇后身边的那个太监……是你杀的?”
裴云栈虽然痛苦,神志依然清晰,很快接上她的话,问她是哪个太监。
萧烟阁沉默了一瞬,淡淡道:“那日你被打板子,趁乱喂我毒药的那个。”
怀里抱着的人并没什么不正常的反应,萧烟阁的心却彻底冷下来。
“裴琮,你杀了他。”
她这一次开口,无比肯定的口吻。
这回轮到裴云栈沉默。
但他呼吸艰难,外头雨势极大,他那一点喘气声便听不见了。
萧烟阁这会儿全然没有意识到他的难受。
她忽然不再能感知一切,不再能心疼裴琮,她心中的念头即将要被证实,那头猛兽已经抑制不住要冲破牢笼。
萧烟阁推开怀里的人,缓缓起身蹲在他对面,五指并紧落在身侧,裴云栈抬眼看着她,他如今无法动弹,借着那一点月光与忽闪雷电,他看见了萧烟阁眼里的滔天恨意与……杀意。
心里强撑着的那口气忽然就散了。
裴云栈轻咳,冷峻面容缓缓带了点笑意,泪却随之浮出,与脸上未尽滑落的雨珠融合。
如同他一直强撑着独自前行的那条路,浑辨不清。
萧烟阁蹲在他身前,他的对立面,静静看着他。
裴琮无法得知是哪位太监动的手,他们如今没有这么长的手,伸不到皇后身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