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蓝厅。

长廊里灯光昏暗，寂静无声。

布莱克停下脚步，转身将路宁紧紧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对不起，Lynn……”他的声音埋在她的颈窝，“我没想到他会这样……”

路宁在他怀里轻轻摇头，声音有些闷，却异常平静：“不，布莱克。不用说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而且……”

她从他怀里微微抬起头，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我说出了我想说的话，我为我相信的价值辩护了。这很好。”

她不需要怜悯，也不需要道歉。她为自己的世界战斗了，并且，她没有输。

布莱克凝视着她，在那双清澈而坚韧的眼眸里，他看到了比任何贵族头衔更耀眼的东西，一个不屈的灵魂。

他低头，珍重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是的，你说得对。”他低声说，“你做得很好，好得超乎想象。”

艾米莉无声地出现，手中托着一个银质烛台，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布莱克少爷，路小姐，请随我来。夫人已吩咐准备好了客房。”

他们跟着艾米莉走上宽阔的主楼梯，走廊两侧的阴影里，似乎藏着无数双来自肖像画的眼睛，沉默地注视着这个外来的闯入者。

艾米莉在一扇厚重的门前停下，推开。“路小姐，这是您的房间。布莱克少爷的房间在走廊另一端。”

她将烛台放在门内的壁柜上，微微颔首，“盥洗室在室内。如有任何需要，请按铃。晚安。”

门轻轻合上，将两人留在客房里。

房间很大，布置着维多利亚式家具，窗帘紧闭。唯一的光源是那盏孤零零的烛台，以及从厚重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微弱月光。

一路上的紧绷和方才餐厅里激烈的交锋后劲此刻才猛地涌上来，路宁感到一阵脱力，下意识地抱紧了手臂。

布莱克立刻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他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他很过分，我知道。”布莱克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深深的自责，“我从未想过，带你回家，会让你面对这样的……审判。”

路宁把脸埋在他胸前，摇了摇头，声音闷闷的。

“不，布莱克。这不是你的家的问题，也不是你祖父一个人的问题。是两个世界碰撞时必然的声音。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她抬起头，烛光在她眼中跳跃，那里面没有泪光，只有一种冷静的清醒。

“他说的话很难听，但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很大一部分传统世界的看法。我以前就知道，只是从未如此直接地……被扔到审判席上。”

她离开他的怀抱，走到窗边，掀开厚重窗帘的一角，望向外面被月光勾勒出轮廓的庄园，声音很轻。

“但我不会后悔我说过的每一个字。我的音乐，我的舞台，是我用无数个日夜换来的。这份价值，不需要一座古老的庄园来盖章认证。”

她的背影在微光中显得单薄，却挺得笔直，像一株柔韧的竹，风雨可以令其弯曲，却无法将其折断。

布莱克走到她身后。

“你说得对。”他的声音低沉，“你的价值无需任何人认证。祖父他……他守护的是他认知里的世界，但那不代表那是唯一正确的世界。他只是……害怕失控，害怕不可预知的变化。”

路宁放下窗帘，转过身，脸上甚至带着笑意：“我明白。就像他无法理解我的世界一样，或许我也永远无法完全理解他对‘秩序’和‘传统’的执念。但这没关系。”

她看向布莱克，眼神变得无比认真：“布莱克，重要的是你的态度。你夹在中间，会很辛苦。我不想你因为我，和你的家人……”

“你不是‘因为我’。”布莱克打断她，双手捧起她的脸，“我是为了‘我们’，为了我认定的未来。这很难，但如果那个人不是你，这一切就毫无意义。”

他的话语直接而炽热，像一道光，驱散了路宁心底的一丝阴霾。

她望着他，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实的笑意：“布莱克，这会让你很辛苦。”

“但值得。”布莱克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是鼻尖，最后轻轻印上她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