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到声带手术，最主要的风险在于术后声带可能形成新的瘢痕，影响音质或者恢复不理想，可能无法再胜任专业演唱。”

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路宁心上，她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

“但是，”Dr. Evans强调，“成功的概率同样很高。很多患者都能恢复优良的嗓音功能，甚至比术前更好。路小姐还很年轻，恢复能力应该不错。”

办公室内陷入一片死寂。窗外的雨声似乎也变得遥远。

路宁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所有的情绪，只有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颤抖。

布莱克深吸一口气，打破了沉默：“成功率，您预估有多少？如果由您亲自操刀的话。”

“如果一切顺利，术后康复也遵循医嘱，我认为恢复到足以进行演唱的概率，在百分之七十到八十之间。”

Dr. Evans谨慎地回答，“但要恢复到受伤前的巅峰状态……这需要一点运气和极大的努力，我无法给出百分百的保证。”

百分之七十到八十……无法保证巅峰状态……

路宁闭上了眼睛。这仿佛是一场以她职业生涯为赌注的豪赌。

“我们需要时间考虑。”布莱克替沉默的路宁做出了回应，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但握着路宁的手却异常用力。

“当然。”Dr. Evans表示理解，“这是重大的决定。请仔细考虑。我会尽快将详细的治疗方案和风险评估报告发给你们。”

离开诊所时，伦敦的雨下得更大了。冰冷的雨水敲打着车窗，模糊了外面的世界。车内一片沉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路宁始终偏头看着窗外，一动不动，像一尊失去了生气的瓷娃娃。

布莱克没有打扰她，只是默默地将车内的暖气调高了一些。

车子驶回梅菲尔的别墅。艾斯特安静地接过他们的大衣，敏锐地察觉到凝重的气氛，没有多问。

路宁径直上楼，回到了卧室，轻轻关上了门。

布莱克站在楼下，望着紧闭的房门，眼底充满了担忧。

他第一次感觉到，有些困境，即使他愿意付出所有，也无法替她承担。

他拿出手机，再次查看邮箱，Dr. Evans的详细报告已经发了过来。他走到书房，开始一字一句地仔细阅读，眉头越锁越紧。

期间他的手机震动了几次，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上的名字，眉头锁得更紧，他接起电话，语气变得格外公式化且恭敬。

“是的，祖父……我明白。”

“关于赫特福德……我今晚会重新核对案例法后给您书面回复。”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又交代了什么，布莱克沉默地听着，下颌线微微绷紧。

“我目前还在伦敦，处理一些……紧急的私人事务。”他顿了顿，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通话结束后，他沉默地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手指在眉心用力按了按。

他打开邮箱，继续处理公事。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伦敦的午后，天色愈发阴沉。

不知过了多久，布莱克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路宁站在门口，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里却多了异样的平静。她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亮着，上面写着一行字：

[布莱克，帮我联系医生吧。]

[我决定手术。]

她的眼神坚定，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

布莱克站起身，快步走到她面前，：“Lynn，你确定吗？不需要再……”

路宁用力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她继续在手机上打字：

[害怕，但不能因为害怕就什么都不做。你说得对，要一起面对。我想再试试，为了我自己，也为了……能再唱歌给你听。]

“好。我陪你。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在这里。”

窗外，伦敦的雨依旧下个不停。

手术的日子，定在了一周之后。

手术前的一周，时间仿佛被浸泡在一种粘稠的液体里，流逝得既缓慢又迅速。

伦敦的冬日难得地露出了几分晴色。

路宁赤脚蜷缩在窗边的沙发里，身上盖着布莱克让她披上的柔软羊绒毯。

她手里捧着一本关于声乐理论的书籍，目光却久久没有落在书页上，而是投向窗外那棵叶子早已落尽的梧桐树。

决定已经做出，但恐惧并未远离，只是沉淀了下来，变成一种更刺耳的背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