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腐臭、死亡。
鼻尖的气味,同类的尸体,猩红的血渍,一切的一切惊得汗毛颤栗,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战栗着尖叫说快逃!
白城缓缓用指尖掐住自己的掌心。
没有人。
没有没接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可以平静直面同类的尸体,更何况是在社会秩序里被保护得良好的现代人。
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明明这里的一切都激得人想要立刻逃离。
白城的脚尖不自主地往外转,膝盖发软,逃,快逃。
胃在翻滚。
想吐。
“你还好吗?”手被轻轻拉动了。
白城低头。
狛治很担心地望他。
“嗯。”白城勉强笑笑。
“你要取的刀在哪里?”狛治把屋子里都扫了一遍,没有看见。
“应该……在这。”白城缓缓呼出一口气,勉强压下身体的本能,轻轻上前一步,走到铁牛岔开的腿|间,抬手握住了刀柄。
入手冰冷,可轻轻一握,刀刃变红,恍惚间像是听到金属震颤的铮铮长鸣。
白城缓缓抽出刀,刀刃轻轻喇破内脏,滚动的血顺着刃纹蜿蜒而下,手腕轻抖,刀尖一震,光洁一新。
好刀,真正的好刀。
刃口泛着一种近乎透明的光,阳光落在其上,刃纹像是水底潜动的光,荡漾着细若蚕丝的波纹。
入手沉静,却不掩锋芒,如寒星,如秋水,多一分则伤人,少一分则笨拙。
一寸一寸,尽见功底。
哪怕离村十年,都未有懈怠。
这就是刀匠村的实力吗?
“上面刻了字。”狛治发现。
牛虎二字静静落在漆黑的刀背上。
“牛虎是谁?”狛治询问,“他不是叫铁牛吗?”
白城轻轻摇头,弯腰拾起地上的面具,用衣角一点一点擦拭干净,“狛治,我想给他下葬。”
“可能今天要晚点回去了。”
“好。”
收拾遗物的时候,狛治还发现了一封信,被白城收在口袋里。
下葬很简单,挖一个土坑,把人埋里,立个石头,再刻个名字,便再无其它。
一了百了,徒留黄土,再无其它。
填土前,白城跪在地上,轻轻把红黑色的面具戴在铁牛脸上,于是一半面具,一半面庞。
白城给面具扶正,又到坟侧跪拜三下,而后黄沙漫天,一锹接一锹,把人埋在了地底。
“名字刻什么?”狛治半跪在石头前扭头问白城,“铁虎还是铁牛?”
“天下第一的锻刀师。”白城垂眸看着坟包,“刻天下第一的锻刀师。”
“好。”狛治专心致志地抱着石头埋头刻字。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长街黑夜,明月高悬。
“狛治,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白城握着狛治的小手。
“嗯。”
“一抔黄土,连祭奠的人都没有。”
“不会的。”狛治用力回握,“大家都很爱戴您,而且您还年轻,请不要这么想。”
“狛治,我有的时候会很害怕。”白城望着漆黑的夜色,目光落在遥远的地方。
“害怕什么?”
“远方的敌人。”
“很强吗?”
“很强。”
“那我们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