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就为了给那个变成了象的女孩子报仇?绝不可能。
婴宁眯起眼,凭借驯兽女的供述以及之前那匆匆一面,粗略地勾勒起刘应节的形象。
虚伪、体面,平凡而可恶。而他胆敢与白狐做交易,显然又有着相当的野心。婴宁忽然回忆起刘应节看向自己时那种怪异的眼神——她对解读人类的七情六欲并不在行,但也能看出,刘应节对自己没有恶意。
更重要的是,既然白狐与之对立,她们就有可能成为盟友。
这个想法让婴宁下意识有些不舒服。然而她抬手飞快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非黑即白地看待人类!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法见到小赵,尽快将她从白狐的奸计中分割出来。
婴宁刚想到这里,便听有人哐哐砸响牢门:“王妻某氏,出来受审。”
诏狱比她想象的要大一些。婴宁跟在狱卒身后走了许久,一路上不禁咋舌——这牢里到底挤了多少人啊!
“进去!”狱卒推了她一把,婴宁抬起头,这是一间带有小窗、稍宽敞些的刑房。
天姥姥。她嘴角抽了抽。不会这么不讲道理吧,难不成真要挨板子?
——“沂水王氏子服,妻婴宁。”一名理刑官正坐桌前,低头翻看案卷,“怪了。这档案是怎么记的?”
婴宁被押着双膝跪地,忍不住咬着牙向上顶了顶。然而就是这一直身,她正对上了理刑官探究的视线。
竟是上回负责审问小丁父子的那个人!
婴宁第一反应便是大喜过望,然而她很快地冷静下来,低下头将面容隐在阴影之下。
对方知道她与鄢将军有交,若被扯到明面上来,恐怕鄢将军那边就更难办了。婴宁心跳如擂鼓,隔了一会儿,才听对方问道:“你姓什么?”
“无姓。”婴宁捏着嗓子答道,“只要不打板子,跟你姓都成。”
“胡言乱语。”理刑官忽然沉默了许久,抬手冲房内几人摆了摆,“案情涉密,都出去候着。”
几个锦衣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退了出去。待刑房中只剩两人,理刑官这才长出一口气:“抬起头来。”
婴宁只得照做。
“果真是故人。”理刑官向前倾身,压低了声音,“不必躲了,本官不会和旁人多嘴。”
婴宁面露尴尬:“大人记得我?”
“鄢将军于在下有恩,二小姐的朋友,便是在下的朋友。”理刑官很快意识到这话有歧义,补充道,“我指的是鄢恒将军。”
婴宁这才松了口气。她很快整理好思绪,问:“上回见大人还不在诏狱,这是高迁了?”
“哪里。因除夕后人手不足,在下不才,只是被暂调于此。”理刑官下意识谦虚道。
“那我也不绕弯子了。”婴宁忽然沉下脸,声音也压低了些,“那告状的姑娘醒来后,究竟说了什么?”
“这个在下不知。”
“我能见见她吗?”
“不能。”
婴宁顿了顿,又道:“若我没猜错,抓我夫妇二人只是为了核实她的口供。若对得上自然无事,若对不上……”
理刑官的面色变得有些为难,半晌才叹了口气:“不会对不上的。”
婴宁心里忽然“咯噔”一声——坏了!
“无论娘子说什么,本官记下的口供都不会有变。”理刑官将桌面的宣纸递向她,“身不由己,还请莫怪。”
婴宁一把抢过供纸,粗略地读了一遍。
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刘应节操纵乡里,私豢战马牟利;后因东窗事发,构陷济南府知府、沂水县主簿等顶罪,又以乡民韩鉴上书,左右舆情,沽名钓誉。
“上官交代的就只有这些。”理刑官见她双手都开始发抖,连忙在状纸被扯烂前抢了回来,“娘子不必忧心,只要说自己受了蒙蔽、并非有意诬告,想来也可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