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服见了鄢将军,立刻便意识到事态有变。他连忙向马前赶了几步,开口时难掩慌乱:“是你要见我……婴宁在哪儿。她人呢?”
鄢将军面色并不好看。她压根儿没那闲心来管个儒生的死活,奈何婴宁所托,又不能不替她负责到底。
“此地不宜久留。”她心下焦躁,难免看他磨磨唧唧的不耐烦,“除了青鲁会馆,你可有别的去处?”
“没有——究竟出什么事了?”
鄢将军没再废话,剑鞘一勾,王子服便被挂着后脖领飞扑上了马背。鄢将军回头冲陈子永颔首道:“多谢。不日恐有大乱,自己保重。驾!”
骏马长嘶一声,踏雪而去。陈子永立在原地,听着王子服吃痛的哀嚎逐渐远去,不由得替他觉得两肋生疼。
谢天谢地,他来时好歹是坐着的。
他独自在空荡荡的雪地里站了一会儿,半晌才茫然四顾,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
那他要怎么回去?!
……
“这几日你先躲好,待那边事了再进城。”
王子服被带到京郊一处偏僻的小庄,鄢将军语速飞快,径直将他塞进屋里:“除了一日三餐,这里什么都没有。自己把火生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离开。”
“等等!”王子服见她转身就要走,连忙冲上前挡住房门,“话说清楚,我娘子到底怎么了?”
鄢将军不胜其烦:“北镇抚司要抓你们夫妇二人,应是为了刘应节的案子。我现下正要回京探听消息,你多耽误一刻,她就更危险一分。”
王子服大惊失色:“她被锦衣卫带走了?”
“是。”
“不对,她不可能化回人形的!”
“不劳你操心。”鄢将军抬起剑鞘,轻松将他推开,“老实待着,你若跑出去只会横生事端。”
王子服还想再说什么,然而鄢将军已经反手将房门从外落了锁,声音淡漠:“碍事。”
“等……别走!”王子服奋力捶打门板,心急如焚,“女侠,将军!我得去救她,她一个人不行的!将军!”
不自量力。鄢将军向管事的交代了几句,便快步离开了庄园。
她直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陈子永在来的路上已同她说明,刘应节一事牵涉之人恐怕比她们设想的还要多得多。大理寺卿从前分明十分看不上刘应节,可这次却急着上下疏通,似乎是不惜代价也要将他保下来。
而前几日肖老也曾透露,以兵部为首的诸多旧派老人也对此事颇为看重。群狼环伺,却不知争的究竟是什么。鄢将军头疼极了,一路上策马狂奔,思路却渐渐清晰了起来。
对了。
鄢将军猛地勒马,马儿前蹄高高扬起,踏入浅渠冻成的蜿蜒冰带。
强势的竹、坚直的松,立场不明的中间人。
这场闹剧不仅搅浑了朝野上下,更占据了她们的全部关注。
然而分明还有一件事,是她早该加以确认的。
……
咕嘟。
婴宁猛地惊醒,这才发现是自己的肚皮正在发出巨响。她有些尴尬地直起身,检查了下隔壁妇人的肩头,所幸没有自己的口水。
“天亮了吗?”地牢没有窗,她只能通过自己的饥饿程度来判断时间。婴宁盘起双腿,试着催动灵力,体内却仍波澜不惊,死寂一片。
她还以为尾巴已经没了,谁知伸手一摸,只是因被当成坐垫压了一晚上,麻木得没知觉了。
大概是因为强行化形,本就没养好的灵脉伤上加伤了。婴宁托着下巴,这才有了些紧迫感。
原来王子服上考场的感觉是这样的。她冷不丁被自己逗笑了——在这样的境况下没有法力傍身,就如同一场没有舞弊可能的考试。
说句公道话,马役一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撑死了算她以民告官,再补几十记僭越的罚杖而已。她最想不明白的,还是九尾狐为何忽然抓住刘应节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