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与月受了重伤,绝对跑不远……”
“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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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江吟醒了,但又好像没醒。
意识迷迷糊糊,呼吸很缓很慢,身体绵软得连撑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奇怪,林江吟想,似乎不是第一次有这种睡眠无力的感觉了。
他又想,那位青年还活着吗?他看见他受了数不清的伤,还流了好多好多血。
林江吟想翻个身,他感觉有点热,像是被谁搂了许久,浸泡在温凉的水里。
恍惚认为应该闻到什么味道的他觉得惘然,鼻腔里怎么是一股铁锈味。
[ 醒醒,快醒醒。]
动不了,让我动一动——
[ 主人有危险。]
他不是,逃走了吗?
[ 醒醒……]
谁在说话?
这时客厅应该一如死水。这个简略的栖身之所的墙上甚至没有嘀嗒作响的挂钟,仿佛时间也静止不动。
没错,静得过头,静的耳畔嗡嗡在吵,无需开口就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勉力睁开一条缝去窥视世界,身侧却传来一声长久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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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抬头仰望,透过摇曳的林叶缺处,望见东方既白。
浓重的血腥气包裹着他,鲜血濡湿了他的衣袖、下摆,好在袍子是黑色的。
怀里抱着一位伤痕累累的青年,抱着他的双臂颤个不停,明明仙人自己须发未损。
“主、人……”一步吐出一个字,仙人也有咿呀学语的时刻,这是他初次化作人形。
他在回忆,主人的名字应该如何发音,他该如何呼唤主人。
「那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主人啦?」
「我叫关与月。」
曾经稚气又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成了后来能号令天下不周山异士的潇洒青年,但此刻却躺在他的怀里奄奄一息。
“关、与、月……”
“主人。”
「既然我是在江边捡到你的,就换你作‘临江行’吧。」
「剑来!」
“剑,剑在。”
剑该怎么办?话本里都是诓骗人的,什么灵物修炼化仙就能拥有无上法力,起死回生云云,剑怎么一窍不通!
救不了主人怎么办、救不了主人怎么办……
仙人搂紧青年,惊觉怀中之人的温度正缓缓流失,哀伤得泪如雨下。
“主人,醒,醒。”仙人的嗓音是清净纯洁的,容易让人想起表里俱澄澈的天山天池,或者高高在上,一尘不染的真正神明。
可他却在哭一位自己心甘情愿称作‘主人’的凡人男子,仙袍染尽污浊。
“叹——再看一次——仍旧会心疼啊——”天穹传来毫无二致的泠泠声音。
抱着青年的林江吟仰头寻找话音来处,但只见得一轮残月。
“你知道吗?当时我忧伤得想把主人流出的血液尽数咽下——”
“阿月啊,那是我的阿月,我一定要救活他,再把害他的人一个个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