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赖光确实怀疑过，橘次引会不会秘密与父亲通信。即使不情愿读书，也在对方面前做足了样子。如今橘次引交还白玉，袒露心声，彻底打消了他的疑虑。

从今以后，至少在橘次引这方天地里，他是自由的！

“太好了，橘次引。你是站在我这边的。”

源赖光伸出双臂，将橘次引紧紧揽入怀中。

橘次引重心不稳，下意识地用手环住对方腰背。

两个人第一次面对面距离这么近。

温热的□□，满溢的雄性气息，像在夏日里点燃了一团烈火。

隔着紧贴的衣衫，彼此的心跳咫尺可闻，渐渐乱了节奏。

橘次引差点儿把持不住，惴惴地拍了拍源赖光的后背，哑然道，“刚涂完药，别乱动。”

“反正明天还要来教你练武，你再帮我涂好了。”

“……”

“一点儿擦伤而已，涂那么勤快做什么。”

橘次引推开他，假装低头整理衣服，语气似揶揄又似嗔怒。

“橘次引，我发现你很会记仇啊。非要把我说过的话都还给我，让人无地自容么。”

“记仇？这只能说明你说得每句话我都在认真听。”

你说得每句话我都在认真听。

源赖光回味了一下，大脑嗡得陷入空白，连聒噪的虫鸣声也消失了。

“抄好的书，不打开给我看看吗？”

橘次引平复心情，指了指一直孤零零地躺在一边的书箱。

“看吧。”

橘次引接过纸卷，密密麻麻的汉字涌进眼帘。起初字迹是四平八稳的，到后面便开始神鬼惊、龙蛇走了，狂野之气充溢纸上。

第一次见有人把《长恨歌》抄出这种风格的。橘次引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笑什么。这可是我熬了两个大夜才抄完的。”源赖光不明所以。

“言表心声，书为心画。你慢慢抄完给我便是，何必如此心急。”

“你要是不满意，我再仔细抄一遍好了。嗯……就像抄佛经那样？”

“满意，收下了。”橘次引眉头微蹙，挺好奇如何像抄佛经一样抄《长恨歌》。

“还有一个。”源赖光翻开书箱，“香炉，送给你的。”

“你买的？”

“当然。众多香炉里，它与你的气质最为契合，所以一眼便相中了。”

终于不是借花献佛了。

香炉炉体浑圆，着绿、白、黄三色釉彩，底下有三只短足托着，明显是唐物。看久了，质朴精巧中透着憨态，倒是神似家姐养了许久的花猫。这就是源赖光眼里的气质相合？

“还有香粉？”

“店家送的。”

“闻起来还不错。”

“你喜欢就好。”源赖光笑道，“话说回来，为什么会让我抄《长恨歌》呢，明明白氏有名的诗那么多。”

“这首最流行啊。而且，它字数最多。”橘次引忍住笑意，郑重道。

“还以为你会说出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什么理由？”

“比如，少年怀春，看上了哪家的女子？”

橘次引倒吸一口凉气，“若果真如此，何必请你代笔，我自己抄便是。”

“也是。男子字迹过于潦草，恐难讨女子欢心。”源赖光感慨道，“那……你相信唐玄宗与杨贵妃之间是至诚至信的纯粹之爱吗？”

两个人，要做到至诚至信，必须有一颗能够排除万难的坚韧率真之心。

“我相信他们有过。”

橘次引语调缓慢而坚定，“无论结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