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窗帘,残缺的阳光打在两名少年的脸上、身上和他们中间的墨镜上。有那么一束或几束照透了金红色的发丝,轮廓边缘亮晶晶的闪着彩光。
两个人对视一眼,原来梦游的少年在对视的同时一只手拿起墨镜,然后单手戴上,推了推镜框,结束了这次他认为不该存在的对视,调整姿势在原来的位置上坐好。
那是一副细黑框的,镜片较大且形状偏方形的黑色遮阳墨镜,镜框连接处也是两条细黑杠。细丝和大镜片一对比,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马上要断掉。
大量的在另一个少年的身体里肆意翻涌沸腾咆哮的各种各样的情绪在具化为行动以前,都忽地被吸进了那墨镜一样黑的洞里。
“?”
“?”
少年即使早熟,也免不了连疑惑都是青涩的。
怎么不理我?你不是会说话吗?怎么还坐回去了?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怎么一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我跟你说话怎么没点儿反应?
…………受不了了。
他往“咬人少年”那边靠了靠,问他:“知道你干了什么嘛?”
“墨镜小孩儿”扭头,再抬一点儿头,对着他,张张嘴什么都没说。
“睡觉呢,不知道。”
他自己一提到“睡觉”这个词,就想起来:我会梦游,我梦游会咬东西。
刚要张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偏偏这个节骨眼儿上公交到站了,两颗脑袋差点儿被惯性按在前一排座位上。
两个第一眼,都是透过没被窗帘遮住的那部分玻璃看到的车站外的几个大字——桔城大学。
“我到了……”/“我到了……”
异口同声,再一言不发一起从后门下车,又走在一起找到同一片树荫避暑……
……默契!
刺耳的蝉鸣穿过杨树叶,振出夏天炙热的气息打进人的耳朵、鼻子,蔓延到整个身体。只站了一会儿,体温快速上升,马上要逼出一层薄汗。
学校是一座米白和浅灰色调的建筑。校园之外的围墙脚下在绿叶中开着星星点点的紫色和粉色薰衣草,被微风拉住轻舞,是白和灰的溪流里唯一一种亮色鱼儿。
高出一头的少年扭过来垂下眼看着身边的小孩儿。
“你往哪边走?”
“我去学校。”
“小墨镜”指着大学门口。
巧了,我也是。
“今天不开学。”
“我知道啊,我来见见新校长。”
“……”
巧了,我也是。
“你呢?”
“大哥哥”指向了大门口:
“我来门岗维修设备。”
说的他自己都要信了。
“嗯,那再见吧。”小少年刚要走,“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叫继典。”
几点?啊,是继典?哪个继哪个典?
哎……总感觉哪里不太……舒服?
感觉和人交流还是很生疏…刚才说的话没什么问题吧?
他有一种特别微妙的既视感。
蝉鸣不再刺耳,但烈日当空,光线也更烫地灼烧着皮肤。
我为什么要在这儿跟他耗着?
“礼尚往来,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
小少年溜了,又回头冲他说了什么,继典只看见第一个字的口型,后面的都被一片被风吹落下来的翠绿的叶子遮住了。
他被一阵突然大了一些的风阻挠,吹着推着搡着站在了原地。
是“李”吗?是的吧……
小孩儿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继典没再追上去,而是捡起了那片碍事的落叶——一片杨树叶。
*
前不久的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