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真走在大街上,复盘杜府的行动:缺陷很多,但好补齐,绝不能重蹈覆辙。她找到一家私塾,请出十来个书生,让他们这段日子紧跟着她,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务必要用纸笔记下,然后编成诗词传抄出去。
至于佣金,目前当然没有。
“小姑娘,哪怕单单对着句子抄,都要收费,没钱可不行。”书生们都不愿当白劳,但一听齐真讲解这次要对付的人是苏录尔,纷纷二话不说,拍胸脯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早看他不顺眼了,一个战败的俘虏来咱们大虞骗吃骗喝,还不如杀了。”
“他父兄杀了咱们大虞多少百姓,抢了多少牛羊,如今反倒要咱们大虞子民供养他,简直可恶!”
“齐姑娘大义,等姑娘刺杀成功,我等为姑娘歌功颂德,倘若姑娘就义,我也一定会为姑娘立碑。”
说着说着,几个人挽袖拭泪,宛如看到了齐真的尸体。
齐真脸颊蹭地发烫,她故意半真半假把“骗钱”说成行刺,果真赢得一片惊叹,一阵热闹后,她许诺事成之后多付三倍佣金,书生们忙不迭在契约上画押,生怕有人反悔。
*
万事俱备,齐真拿出《亲人秘籍》做最后的研究,夜间,待巡逻的人马转过街角,她三两下翻上醉金仙最好的厢房,拔开迷雾管熏晕守卫,顺利溜进莲玉间。
苏录尔喝了一整天的酒,酒足饭饱,正趴在桌上睡觉,那扭曲的睡姿看起来很不舒服。
齐真试着推他起来,没想到醉鬼烂泥一样软了下去。
不过这些都是小节,《亲人秘籍》从来没说“亲人”时要求双方都清醒,有时候为了效率,采取旁门左道
虽然偷袭略显可耻,但一想到将来能把钱分给吃不上饭的人,齐真就热血沸腾。
她把苏录尔拽起,不料这人十四五的模样,一副瘦削身板,实际重得不行,一拉不成反被带到地上。
苏录尔被齐真砸醒,满脸吃痛地揉着脑袋,良久,视线呆呆地凝聚在她脸上。
“你是谁?”
苏录尔问,他吃力地睁开眼睛,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似乎惊讶中原竟然有敢溜进男人屋子的女人。
一回生,二回熟,齐真已经修炼得从容不迫:“你不要害怕,现在你身上有点凉,衣服也湿了。先把衣服脱了,然后洗个热水澡,再到床上睡觉,等到天亮会舒服很多。”
流畅嘛,应该大约没错,“但是现在没有热水,所以直接脱了睡吧。”
苏录尔估计察觉到自己贞洁不保,哗啦流下两行泪。
“喂,你别哭啊。”
哭便哭吧,别耽误睡觉就成。于是齐真脱下苏录尔外衣,眼看只剩一件薄薄的里衣,苏录尔忽然倾身过来抱住她。
嗯?这......这也太豪放了吧,不愧是漠北人。
少年胸膛噗噗跳动,震得齐真心口酥酥麻麻。
“你从哪来的?”
少年问。
“我?当然是从天上来的啊。”
九林峰山峦巍峨,云封雾锁,可不就是天上?
少年突然将齐真摆到面前,琥珀色的瞳眸闪烁着委屈的泪光。
“你究竟是什么人。”
“仙人啊。”
明月宗修仙的,当然是仙人。
苏录尔好像在颤抖,一瞬间,头猛地扎进齐真怀里,这一下撞得齐真胸腔欲裂,眼冒金星,混沌间,她感到怀中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自己,跟小狗一样,但苏录尔比小狗可爱多了,至少不会咬人。
“你不要走,陪我一起睡。”
“我当然会陪你一起睡啊。”
齐真拍了拍苏录尔脑袋。
苏录尔将齐真的腰抱得更紧,“阿娘,你怎么这么久才来,我就知到父王骗我,您没有死,您当初回中原为什么不带我走。”
“......”
我不是你娘啊啊啊啊!
苏录尔哭的昏天黑地,哭累了,就靠在齐真怀里睡觉,就好像一个大火炉靠着,在风卷雨雪的冬夜里格外温暖。
骗钱真累,好在得手了,齐真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一会,睡眼朦胧间,忽然感到脸上冷意扇过。
啊!什么东西。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一抹月白袍角宛如幽灵划过。
“杜嬴!”
齐真呆了片刻,立刻弹坐起来摁下杜嬴拔剑的手。“你来这做什么?”
语气颇有几分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