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把她吓到了,所以她想另寻他路了。
怪他,是他不好。
不过没关系,很快了,他相信,很快,她还会亲手给他带上尾戒。
她还会如他所愿。
宋尘直起身,走到书架前,熟练地抽出一个竹筒,里面卷着一张薄薄的宣纸,宣纸虽然涂抹了蜡,但年岁已久,纸张的颜色还是有些泛黄。
上面的笔迹透着几分稚嫩,几个大字写得并不好看:“代写课业,一月一两”
宋尘每次看到这几个字都会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愉悦,一种偷偷掌管他人秘密的愉悦。
他与他们不同,他们那群人只知道施洄聪明机灵,但宋尘一定更了解她,了解她的聪明从何而来,了解她的取巧投机。
她一开始在京中各处小学堂帮人写课业,为了赚到一些钱,更是为了明确不同先生的功力与喜好。
她的目标明确,更是懂的不为自己惹上麻烦。
这样“违规”的灰色小产业,她专挑一些不上不下的人家——钟鸣鼎食的她怕,贫苦潦倒的她又劝人刻苦。在不上不下的人家里总会出来一些志不在学堂的,她专挑这些人下手。
她收钱办事,从不废话,一切就这样妥当地进行。
之后她瞄准了她亲弟弟的私塾,故意在课业的小策论中露了马脚,这马脚的度被她掌握得很好。
如她所愿,先生惜才,她终于被人看见了。
他们只是觉得她天赋异禀,没有人知道这位名不见经转的小小女儿身是如何做到那样下笔有神的,他知道。
他知道她是怎么一步步爬上来的,他知道,他们是同类。
只是她终究是女儿身,终究心软又天真。
她还没有完全认同他,还不能完全理解他。
宋尘原本以为,这一次,他有充足的时间来计划。
他已经知道她心软,他可以慢慢纠正她的思维,慢慢地让她心甘情愿地臣服于他,慢慢地和他一同完成他们共同的梦想。
自己上一次太急了,很多的事情太仓促,很多的对策不完善,给很多人安排的结局黑白太分明。
施洄吃一堑长一智,她这一次的犹豫理所应当。
所以他不怪她,她只是今晚没有敲响应该敲响的门,只是今晚让他的算盘轮空而已,他们有的是时间。
他会赢的,只不过,时间更长一点而已。
他很期待他带出来的人会用什么样的计谋对待他,又会在第几个回合放弃,回到他身边呢?
他很自信,同类天生就应该在一起,不是吗?
慢条斯理地将这张脆弱的泛黄宣纸收回竹筒,宋尘轻叩了三下桌角的照殷红,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顿了一下,也没管应声前来的暗卫,兀自费了些力将这价值不菲的照殷红卸了下来,吩咐道:“明日传信给宫里,计划有变,叫她别擅作主张,药量继续减,别叫人看出端倪。”
“这几日的炭火太熏人了,让母妃帮咱景王府求求情,这么些天了,父皇的气也该消气了。”
暗卫得令,刚刚起身准备退下,却又被叫住:“跟老姜说一声,这红宝石不好,太冲,叫他帮我找块儿蓝的,要宝蓝。”
屋内重回宁静,宋尘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手上这块璀璨明艳,色泽饱满的上好照殷红。
这块照殷红并非凡品,是中原难见的品相,他也是得到它的那日才知道,自己竟是喜火土。
他不习惯在这些事上花费精力,也就带着它过了这许多年,放在他时刻能见到的地方,也是他发号施令的物件。
原本在今晚,会有一个人进入这偏院,一本正经地告诉他:“殿下命格贵重,金水之命与这极红相克,将其放在议事之地,更是添了浮躁之气。”
这是她为他提的第一个建议,虽然他不是特别相信这些,但也依着她另选了宝蓝的刚玉。
后来发现她自己也更喜欢宝蓝一类的颜色,宋尘便更是随了她去。
在这些小事上,宋尘打一开始便没有跟她计较。
在大事上,宋尘更是从没叫她失望。
可她还是不听话...
没关系,没关系,一切都会重回正轨。
上一世,哪怕是假的贵重命格,借了假的势,他也赢了,他会一直赢下去。
她只会跟随赢家,而他这一世也要赢下她。
手段不计。
死伤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