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萤望向苍渊山最高处的孤塔，血瞳正立于孤塔之上。越是靠近苍渊山，越是能看清每一道闪电的走向。

孤塔上挂的占风铎叮叮当当一片乱响，幢幡在风中乱舞，像是鬼魅伸出的手。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是几个苍渊山弟子。

“那妖物抓住没？”

“掌教亲自出手，自然是抓着了。”瘦高的弟子面上丝毫不掩得意之色，“跑了这些年，总算是抓住了，只可惜了小姐，若不是这妖物，我们小姐也是修仙界数一数二的天才。哎！”

妖物……莫不是先前雨中的那个女人。

温萤抬头，正好对上死死盯着她的血瞳。

原以为泽川异象是因为裴鹤，不曾想竟与苍渊山也有些关系。

温萤放出一缕分神查看整个苍渊山灵力波动，竟让她探到了滔天怨气，在分神的眼睛中她看到了那个被称作妖物的女人。

她染了满身血污，雨水打在她的身上，又顺着她衣角汇入脚边的血洼。

温萤蹙眉，正要细想，一阵木鱼声突然传来。宁静而庄重，就连雨声也不再嘈杂。

这是处于血瞳正下方的孤塔，木门虚掩着，暖黄的烛光跳动，从门缝中露出。

那是一名形销骨立的老者，须眉浩然，宽大的衣袍显露出骨骼的棱角，却也难掩昔日风华。

他背对着温萤，面向巨大的金色祖神像，却显得他渺小又卑微。

老者似有所感，回头看向门口。

“道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老者在看清温萤的面容后，浑浊不堪的眸子骤然有了些许光泽。

木鱼声停，老者张开那张无甚血色的薄唇，蠕动片刻，沙哑枯涩的嗓子发出断断续续的音节。

“我见过你……在临浙……”老者打量着眼前和记忆中一样的身影，眼中竟然濡湿几分。

“你认错了。”温萤被老者的眼神牵动，好似真有种认识的感觉。

“没有……或许……是我认错了吧。”他不会忘，不会忘记那双眼睛，春辰色的。

“当年，她救我一命，叫我代为保管一物。也是她同我说，三百载后，苍渊必灭。当初，我不信，但现在信了。苍渊气数，当真将尽。”

一股灼热的气息突然喷薄在温萤头顶，她隐隐感觉大殿有古怪，却又找不出究竟是哪里古怪，四周毫无异常，静的仿佛空气已经凝固。

难道……

温萤微微蹙眉，仰头看向八角浮雕藻井，赫然盘旋着一条螭龙。金黄的兽曈正死死盯着她，散发凌人威严。

白色螭龙盘旋在暗沉森然的大殿内并不突兀，反倒增添了几分肃然之气。

苍渊孤塔竟然藏着只白螭！

“它是……”

“它是我长子百年前从一处秘境带出来的，原以为它会是苍渊扶摇直上的关键，不曾想……"老者声音断断续续，放慢的语速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割破大殿的静默。他身体止不住微微觳觫，就像是悬崖临风的松柏，被吹弯身子后又强撑着直起脊梁。

巨大的金色祖神像嘴角微微带笑，满头花白的老人在他的面前显得过分卑微。

“事事难预料，害了子清，害了苍渊……"老者从袖囊取出一个莲纹荷包，因为被哽咽无形束缚，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沉重的巨石中挤出，沙哑低沉。

“这荷包里面是当初女道君交予我保管的。”

“你何以认为我就是那位女道君所说的人。”温萤并没有接过老者手中的荷包。

“道友何不打开看看。”

温萤并非不信老者的话，直觉告诉荷包里装的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头顶盘旋的螭龙发出一阵凄厉的龙鸣，血腥气在大殿弥散开来，仰头便可以清晰看见螭龙牙齿上的血迹。

回过头，温萤打开荷包，手中已然多出了一颗赤色的珠子。珠子玲珑小巧，通体晶莹剔透，只可惜，温萤对它只有无尽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