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魏、西魏的国号均为“魏”,是北魏国号的延续。所谓的东魏、西魏,只是相区别的称呼,出现在《北齐书》:“黄者东魏戎衣色,黑者西魏戎衣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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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534年(永熙三年)六月。洛阳。太极殿闷热如笼。
温子昇跪在青砖地上,冷汗浸透了中衣,面前摊开的素绢雪白刺目。
“写。”孝武帝元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冷得像铁,“高欢十二条大罪,一条不许少。”
温子昇瞥着元修腰间那柄镶玉短剑,喉结滚动,“陛下,若直斥高欢谋反,恐逼他狗急跳墙……”
剑锋突然架在他颈侧,凉意渗入骨髓。
元修俯身时,十二旒玉藻冠的阴影覆在温子昇脸上:“朕让你写的是檄文,不是和离书!”
“第一条!”元修剑锋下压,血线顺着温子昇的衣领蜿蜒,“擅调六镇降户入并州,私蓄甲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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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鼓响时,温子昇终于搁笔。绢上墨迹淋漓如血,最末一条赫然写着“纵女闺帷失检”,分明是要逼死高皇后。
“拿去!”元修将盖玺的诏书掷给羽林郎,“八百里加急送晋阳!”
温子昇垂首退出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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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晋阳回奏,发去的诏书又回来了,高欢在每条罪状旁都写了辩驳。在“闺帷失检”旁批注:“皇后贤德,陛下何忍污之?”又在“专擅”二字下画了道血痕:“此乃诛心之笔,必出奸佞之手!”最后赫然写着:“陛下既疑臣,臣请亲赴洛阳面圣!”
“清君侧。”温子昇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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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两日,尚书省颁下新诏:“加宇文泰使持节、尚书仆射、关西大行台,尚冯翊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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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宇文泰任命秦州刺史骆超为大都督,率领一千名轻装骑兵前往洛阳护驾,派杨荐、宇文侧到关外迎候元修。宇文泰传檄方镇:“……贼臣高欢,度量才识低下,出身低微,不知礼义,苟以爪牙,效力军中,愧受圣恩,攀荣高位……废黜节闵帝,准备篡夺帝位……安置心腹,跨州连郡;朝中宫内,尽是党羽。贪婪暴虐,残害人民。旧将名臣,正人直士,横遭祸害,动辄遭受冤狱……上书天子,数说过失;诋毁天子,侮辱朝廷。沟壑可以填满,祸心不可推测。……是可忍,孰不可忍!……”
晋阳。高欢安排亲弟弟高琛镇守晋阳,打着“清君侧”“诛杀斛斯椿”的旗号率军南下,高敖曹为先锋官。几天功夫急行军八九百里,军队疲惫不堪。
……
534年8月15日(永熙三年七月初九),河桥,洛阳北黄河渡口。
骄阳无情地炙烤着黄河两岸,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泥沙,在烈日下泛着刺眼的金光,缓慢而沉重地向东流淌。河桥南岸,北魏天子元修御驾亲征的营盘连绵十数里,号称十万的将士盔甲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白光,旌旗蔽空,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躁和不安。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汗水和金属摩擦的腥气,沉重的呼吸声仿佛连成一片压抑的雷云。
中军大帐,气氛凝固如铅。
元修身着金甲,眉头紧锁,焦躁地踱步。他的目光不时扫过帐中悬挂的硕大地图,眼神在洛阳、河桥、邙山北麓、以及黄河对岸高欢盘踞的晋阳方向游移不定。十万大军屯驻于此,看似威势赫赫,但他心底清楚,这支仓促拼凑的队伍,士气、装备、忠诚度都远远无法与高欢久经沙场的百战精锐相比。他像一只困在网中的猛兽,空有利爪,却找不到撕破罗网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