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十三兴致盎然的说:“不是,江南人也。”
“那离你们那儿也不见的近。都说江南的姑娘生的可人儿,来年娶回家,日后可莫要怠慢了好人家的姑娘。”女人一边轻拍着自己的孩子,一边身为年长者的好言相劝。
“嫂嫂说的极对!”谢十三登时眸光流转,情绪激动的不自觉的身体前倾,“不过嘛,我入赘,定不让人家姑娘白白忍受奔劳之苦。”
“小伙子有出息!”男人当即来了兴趣,斗志昂扬地说道:“我就是到了你嫂子家做赘婿,日子过的那点差了嘛!”
一旁的女人分过神,附和着说:“是是是,相公说的都是。”怀中的孩子乱动一番,大有醒来哭闹的意思。
待妇人哄好自己的孩子,似又不舍的同谢十三搭话,找到了知心人一般。
于是,谢十三又同这对夫妻聊了许久,浑然不觉身旁之人正目光灼灼的注视着他的容颜。
东方幽的心海轻轻拂动,如琉璃般的水面荡起丝丝涟漪,那封太柔,吹的人心尖直起氧意。
搁在膝盖上的指尖微动,划过墨色的衣袍。
全因那句“江南人也”。
恍惚间心头一热。
-
“两位小郎君,你们到地界了!”赶牛的男人这般喊着。
“好!多谢。”
谢十三一个翻身,手脚灵活的下了车。
回头一看,便见东方幽动作迟缓的扶着车上横木,好在他的双腿够长,一只脚毫不费力的往那一放就能够着地。
入目,是一只伸出的手,手的主人正是谢十三。
东方幽心中了然,“不必。”声音冷的让人如坠冰窟。
谢十三只尴尬的笑笑,收回那只手,在空中胡乱扇了两下。
“你这都睡了一路了,我这不是怕你意识不清,再脚下不稳嘛。”
“没睡。”
谢十三一阵愕然,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小哥哥,我们还会再见的!”稚童的声音传入耳中,恰如夕阳欲颓时的霞光满天。
妇人怀中的孩子中途就醒了,脚下虚实不一,随着车子的晃动走到谢十三跟前。
谢十三陪这孩子玩了许久,直到妇人开口问:“小郎君看起来很喜欢孩子呀!”
谢十三的双手摊开,任这小孩子随意摆弄。他循声望去,陪笑道:“自然是喜欢的。”
“小哥哥,你,你会编草蚂蚱吗?”
“会呀。”
“那可以给我编个吗?”说着,将铺在牛车上的枯草递到谢十三跟前,几根草尖还无意的扫过他的鼻头,带起一丝痒意。
很快,一个草蚂蚱呈现在眼前,活灵活现。
稚童的手里还抓着一把草蚂蚱,脸上的表情虽然不高兴,还是在母亲的催促下摆手再见。
谢十三的目光原本还落在东方幽的身上,但眼下也只得先分过神去回应小孩子的盛情。
日头还没有全全落下,柔和的阳光洒在身上,却只能感受到淡淡的暖意。
辅以回首,便见同行之人已然走出老远。
谢十三茫然望去,下一刻就快跑着追去,浑然不顾自己衣服上还沾着的几根草。
他在旷野间奔跑,来不及惬意,随着脚下的动作带起的尘土向后仰去,几棵桑树也如过客一般匆匆向后退去。”
“怎么不等我?”谢十三跑到他的身侧,抬手向东方幽的发间探去,“你这是在不高兴吗?东方幽。”
下一刻,谢十三的指尖落在那墨发之上。
东方幽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出奇的没有制止,反倒是气定神闲的说出一句轻飘飘的话:“还不算太傻。”
谢十三:“……”
“草。”他伸过去的“咸猪手”,也只是为了拂去这人发丝上的一截断草,“为何?”
东方幽:“……”
“很傻。”他低声说着,倒像是在喃喃低语。
说罢,只幽幽的留下一句无厘头的话,径直向前踏步而去,又将谢十三弃在原地。
谢十三愣了片刻,手还顿在半空,傍晚的风裹挟着丝丝凉意,绕过指尖不觉寒凉,仔细回想,那人如墨的发丝当真如秋日清晨的朝露一般凉的彻骨。
那点儿不着痕迹的凉,与掌心的温暖相斥。
谢十三一阵愕然,快速收回手,只觉刚才那番所思所想。
真的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