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然敢说,便不会无的放矢。
身为灵族唯一的小辈,云简这些年陆陆续续收过不少见贺礼,例如各大势力的拜帖或拜师帖。
此次偷溜出来,他把这一类信物全带上了,想着关键时刻当通行令用。
有了内门拜师帖,便不必担心闻夙在外门蹉跎,看在灵族的面子上,太一剑宗想必不会拒绝收留一个孩子。
即便届时剑宗舍不得资源投入,他也可从隐月礁送来,治好便是白送一个天生剑骨的人才。
且据他所知,剑宗宗主太一剑主便是天生剑骨,稳赚不赔的买卖,剑宗疯了才会拒绝。
他也不愿如此大费周折,可谁让孩子犟,不稀罕同他回去。
闻夙定定地看着他,黑沉眼眸里深思莫名,直到云简面露忐忑,怀疑这也会被拒绝的时候。
闻夙答应了:“好,我跟你走,去太一剑宗拜师。”
二人离开驳石镇时,云简的灵体还在持续衰弱,不得已,云简忍痛又吸了一口,他倒是愈发冷静,云简却被折磨得站不住脚。
“抱歉。”
闻夙坐在车辕上,脸上愧疚真真切切,双生花品类繁多,他也想不到自己用的这一株,药效如此生猛。
少年气息奄奄斜倚车壁,蔫蔫往小香炉里添聚灵花粉末,食指随意一拂,太古遗音还是老样子,没有反应。
荒野灵气稀薄,聚灵花的作用聊胜于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云简懒散嗯了一声,不轻不重地威胁道:“好好赶车,错过招生大典,我便把你绑回去当一辈子储备粮。”
说着拈了个灵果放进嘴里,灵气不重,胜在滋味清甜。
只要灵珠到位,孙七半日便能打点好一切,让二人舒舒服服上路,何况云简还附赠了个消息,整筐灵果都叫他抬到了他们车上。
云简捏着那枚白玉剑令把玩片刻,无趣地丢掉桌上。
在他眼里,太一剑宗再怎么威名赫赫,也比不上他灵族隐月礁自在舒坦,毕竟他不是剑修,不懂一根筋的狂热。
云简:“之前修习过剑术?”
刺杀他时手法狠辣,但依稀可见剑术的痕迹。
闻夙微微颔首:“不多。”
见他似乎不愿多言,云简点到即止。
少年眉头蹙一瞬立马松开,面容寡白略带疲色。
体内灵力沙漏一样流逝,他十分讨厌这种虚弱的状态,对吸取七情的剧痛同样敬谢不敏,索性拉过斗篷,学太古遗音坠入深眠。
闻夙回头凝望。
眸子里一汪安静的潭水,潭水最深处藏着令人哀恸的眷念,他没有说话,转过头安安静静地驱车朝着铸剑城方向。
比之敲骨吸髓的恶欲,七情实在太过微不足道,云简于他有恩,他不能跟他待太久,太一剑宗是二人相交的最后平衡点。
——
铸剑城外。
二人星夜兼程,途中被无数法车坐骑赶超,终于赶在报名截止的前一天抵达城外。
闻夙用力拉紧缰绳,呵停灵驹,稚嫩的面庞上憔悴沧桑,眉眼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到了。”嗓音沙哑如砾石摩擦。
进城的修士大多行色匆匆,但路过这辆落魄到雇孩子赶车的破烂时,都一步三回头地远远避开。
这些人眼里除了震惊,还有一种笃定的了然:看啊,穷鬼出来碰瓷儿啦!
“这种车也配叫车?我打个喷嚏它就没了。”
“铸剑城不收入城费,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送死。”
“就算不收,也不能让它进去吧?有碍观瞻。”
“我赌他们活不过天黑。”
云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