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我知道,您是为了瑜儿好。”
大夫人将春桃递过来的汤婆子递给老夫人,老夫人抿了一口澄澈的茶汤,叹息道:“孩子们都长大了,我也老了,怕是看不到下一代了。”
“咳咳,母亲身体康健,定能长命百岁,安享天年。”
大夫人只觉满室憋闷压得人喘不过气,捂着帕子咳了两声。
“春桃,给大夫人开一点窗。”
“是,老夫人。”
春桃移步窗前,指尖儿抵住窗沿轻轻一推,支开道细缝,冷风裹着雪沫儿钻进来,她眼睛一亮,立刻朝斜倚在榻上的老太太扬声笑道:“老夫人,下雪了。”
听了春桃的话,老太太“嗯”一身,浑浊的眼睛亮了亮,朝窗外抬了头下巴,“扶我看看去。”
窗外的雪又大又急,院中那棵老梅的枝桠上已经落了薄薄一层,风一吹,又簌簌地往下滑。
“好,好啊,今年又是个好年,去,吩咐厨房给大家伙儿烧些热汤黄酒,驱驱寒。”
“哎,我这就去。”春桃脚步轻快地出了门。
“过了年,瑜丫头就十八了吧,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老夫人踱步回榻上坐下,给自己添了碗新茶。
“瑜丫头及笄也有些年头了,这两年性子磨得也越发稳重,你这做娘的,心里啊,得有数。”
“母亲说的是,我也正盘算着呢,盼着她能寻个知冷知热,品行端正的好人家,才不辜负了她这好性子。”
手里端着的热茶还冒着热气,念及女儿未来的光景,大夫人的脸上闪过一抹柔情。
“瑜丫头是你头生的女儿,你必不会亏待了她,只是她作为阮府的嫡长女,凡事也要多为底下的弟弟妹妹们想一想,你说是不是。”
大夫人嘴角的笑意还未散开,就顿时僵住,眼神也沉了沉。
“我听说你娘家姊妹给瑜丫头介绍了门不错的亲事,怎得不见下文?”老夫人语气平淡,眼神却骤然凌厉起来,直直射向大夫人。
“回母亲,阿姊介绍的那户人家虽是高门显贵,只是听说那孩子性子有些浮浪,怕不是桩妥当的姻缘。”
大夫人缩着肩膀,手指紧紧姣这帕子,那原本就不大的声音,渐渐细得像一缕游丝。
“你看你这孩子,我也没说啥,咱们家也算是清贵人家,断做不来用儿女姻亲去攀权附贵的行径,我也想瑜丫头能有个好去除,只是咱家路子窄,眼见儿到年根底下了,你也多带瑜丫头去她姨母家走动走动,旁人见了,也不会说啥。”
“是,我听母亲的。”大夫人点了点头,脸色一片恭顺。
“唉。”
老夫人见大夫人那副窝窝囔囔,连头都不敢抬的样子走出房门,将手里的茶盏往桌上一搁,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大雪连下三天,屋顶、枝头、庭院全被裹成白茫茫一片,直到年二十五,雪才堪堪歇住了脚,初晴的风带着寒意,吹得檐角的冰棱亮晶晶的。
“娘,我不想去,每次去不是听她们比针线,就是看那些老掉牙的歌舞,坐得我腰都酸了,一点意思儿也没有,还不如闷头在家睡大觉呢。”
“就是啊,夫人,在那儿说话要端着,想笑得拘着,吃也吃不饱,走也走不了,每次回来,我都得扒拉两碗大米饭才觉得踏实,不然半夜都得饿醒!”
大夫人看着主仆俩卖萌撒娇,撒泼打滚的无赖样子,哭笑不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瑜姐姐,你这丫头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由远及近,大少爷抬脚进来。
他今日一改往日装扮,头戴翡翠镶银冠,额前垂着几缕碎发,搭了身宝蓝暗纹长袍,腰系玉带,将常年习武的硬朗劲儿淡了几分,倒多了几分清贵公子的斯文劲儿。
“大少爷,我说得不对吗?”
“对,哈哈哈哈,对。”阮旻韬笑道。
“哟,你今个儿怎么穿的人五人六的。”阮知瑜靠在母亲怀中,上下打量着阮旻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