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玛沉默了一下:“我想加入‘哭心堂’。”
  表妹说:“表姐,你想清楚啦?你确定?”
  卓玛说:“我想好啦,现在生活没有了着落,我也不知道做什么,只能这样了。”
  表妹叹了口气:“好吧。”
  于是,表妹带我们去堂主家,路上我疑惑地问:“什么是哭心堂?”
  表妹解释说:“别人家有人去世,充当他们家的族人哭灵。”
  我说:“还是不明白?”
  表妹说:“第一种是从遥远外地过来这里定居的人家,需要我们去充当他们的族人,戴孝,哭灵,端茶倒水,招呼客人,让周围的人们看到他们是有一大家族的,以后好叫不要小瞧欺凌他们。”
  我问:“第二种呢?”
  表妹说:“第二种是有钱的人家,只单纯要我们在灵堂前哭,他们是在让我们帮他尽最后一程孝,让别人好觉得他对死者生前是多么的孝敬,另外的一层意思就是在摆阔气。”
  小巷,颓败的砖墙,乌黑的门,表妹轻轻敲了敲。
  “进来!”
  我们推门进去,门‘吱’一声响,一个脸蜡黄,鹰眼,勾鼻,两片八字胡的中年汉子躺在摇椅上,‘咯吱咯吱’,椅子摇荡。
  表妹低咳一声,道,“干菜叔,这是我的表姐,她想加入‘堂口’。”
  “谁呀?名字?”
  “卓玛。”
  “卓玛?”蜡脸汉一骨碌做起来,瞪大眼睛看:“生得好标致,声音不知道怎么样?你来唱一段?”
  卓玛听了,立即展开喉咙:“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干菜说:“人美,喉咙也好,‘哭心神’收下啦。”
  卓玛听到开业加入‘哭心堂’,她立即向干菜跪拜,然后把跟我借的银子呈递上去。
  干菜自言自语地说:“愿神保佑你,不被生活逼到这个地步,谁也不会入‘哭心堂’。”
  “入堂规矩谁也免不了,等这次的事情完了再举行。”
  干菜年少时犯强奸罪,坐牢出来就有病,做不了苦力,所以没有外出打工,机缘巧合,他竟然开创了‘哭心堂’,成了哭心堂的祖师爷。
  哭心堂在方圆百里鼎鼎有名。
  干菜说:“来美,你带卓玛去乌坝镇做事情,这她入堂口的考验,能不能真正的进入‘哭心堂’,就看这次了。”
  来美就是卓玛的表妹。来美说:“堂主,弟子遵命。”
  于是,我骑摩托车带卓玛和来美,连夜赶去乌坝镇。
  乌坝镇周遭四处采沙,机器轰鸣,路上灰黄的尘埃,像雾似的疑滞不动,
  灰色的街道,灰色的房屋,灰色的车辆,灰色的川流不息的人群,
  整个小镇笼罩在疑重的使人窒息的灰色中,除了抬头偶尔看见翠绿的树阴,茂盛得自然坦荡,能给小镇添加一点青春的颜色,其余亲眼目睹的都是一片苍老、混乱与麻木不仁。
  我们三个来到办丧事的家里,死者放在堂屋正中央,用一块蓝布掩盖着。
  死者的前面两颗红色蜡炬燃烧得旺盛,一个铁盆放在中间有相纸焚烧过的痕迹与残留,主人姓张,名几发,五十来岁,脸面皱纹爬满,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了许多。
  死者是他的老婆,他和几个邻居正在张罗死者的事情,看见他我们来了,他指着我们给邻居介绍道,
  “这是我的族人。”
  我艹!我不过是好心带‘哭心堂’的人来的,我怎么就成了死者的族人了呢?我又不是哭心堂的人?他奶奶的,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