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夏如茵没有哭。
对于死亡,她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曾经抱她、哄她、待她好的爹爹被装进了大大的木盒,最后被埋在土里,就像是她种下的小花。
只是,她种下的花来年已经破土而出,是漂亮的红色。而父亲的坟冢,只有不知名的杂草。
夏如茵忽然很害怕死亡,不明白,却觉得空落落的。屋子、院子里,没有了那个熟悉的人。明明只是少了一个人罢了,可是整个夏府却安静了许多。
这日是清明节的第二天,夏如茵早早拉上阿兄往相国寺去。
“斯妍,你还没告诉阿兄,到相国寺要做什么?”
夏乘云打了个哈欠,不知道这丫头怎么会突然要去相国寺。
“听说,相国寺的菩萨很灵的。太子殿下身子那么弱,我想把菩萨搬到东宫里,那样,太子殿下就会好好的!”
夏乘云一愣,看着妹妹笑嘻嘻的脸,蹲下身问道。
“那,斯妍告诉阿兄,为何忽然有这个想法?”
夏如茵看着阿兄泛着红血丝的眼瞳,伸手擦了擦他的眼角。
“爹爹死了,阿兄很伤心。阿兄与太子殿下那样要好,和斯妍与遥遥卿卿一样,斯妍不想要阿兄再伤心。”
夏乘云眼眶一红,原来昨夜门外的声响,是她。看着眼眸清澈的妹妹,夏乘云笑着抱紧了她尚且幼小的身躯。
“那就,多谢二娘子了。”
“不客气的!”
夏如茵最后还是没有把相国寺的菩萨搬走,住持知道了他们的来意,将一串佛珠交给了她。
为此,夏如茵还抱着寺内的柱子不肯离开。夏乘云哭笑不得地告诉她,菩萨在凡间有许多化身,这串佛珠里就有呢。
夏如茵又惊又奇地看着阿兄手里的佛珠,最后仔细捧了一路,唯恐摔坏了里面的菩萨。
……
待夏如茵又大了几岁,便在府中待不住了。司遥、温玉卿与她年纪相仿,三人常常翘学溜出学堂出去玩。
“呦,吃馄饨呢?好吃吗?”
夏如茵吸溜一声囫囵咽下嘴里的热馄饨,抬头瞪了眼很自觉落座的解兰舟。
“吓我一跳!”
小姑娘吹了吹又烫又疼的唇舌,带着泪意的眼瞳没了几分气势。
解兰舟摸了摸鼻尖,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
“诶,看看哥哥新得的汗血宝马,漂亮吧?带你兜一圈,如何?”
夏如茵轻哼一声,脑袋一撇,远离了少年讨好的脸。
“才不要,这马有什么稀奇的?我才不稀罕呢。”
嘴上是这么说,眼睛却又忍不住看了两眼。
解兰舟一噎,又看向司温二人。
“你们还想吃什么?别客气,哥哥请你们吃!”
司遥撇了撇嘴,“才不要呢!我们有银子!”
说罢还得意洋洋地拍了拍腰间荷包,解兰舟微微挑眉,示意了一下还在给夏如茵倒水的谢晏辞。
“我记得,今儿好像不是休沐的时候啊——”
温玉卿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伸手拉住一旁的夏如茵。
“要不我们还是……”
“怕什么?我记得今儿好像是穆师傅回京的日子诶。”
夏如茵笑吟吟地撑着下巴,对面原本幸灾乐祸的解兰舟一僵,低呼一声糟糕,拉着谢晏辞翻身上马。
馄饨摊上的三人还在哈哈大笑,直到身后传来阴测测的声音。
“很高兴吗?”
夏如茵身体一僵,扭过头看向木着脸的阿兄。
“阿兄,你今日怎么不去学堂啊?”
夏如茵讨好一笑,背在身后的手不停摆动,示意司温二人赶紧跑。司遥与温玉卿脚步刚刚一动,便对上夏乘云的眼瞳,又乖巧地站了回去。
“本来是的,只是,听说城西的馄饨格外勾人呢,香味都跑到城东去了,特地过来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