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抱着那卷“天书”,跟抱着个烫手的山芋似的,哭丧着脸挪出了车间。
晚上,秦淮茹家的饭桌上,气氛格外严肃。
傻柱哪还有心思吃饭,把那张图纸在桌上铺得平平整整,整个人都快趴上去了,眼珠子都快钻进去了。
棒梗也凑了过来,他能看懂一点,但那些复杂的标注和公差符号,也让他一头雾水。
“妈,这个圈里一个叉,是什么意思?”棒梗指着一个符号问。
“表面粗糙度。”秦淮茹一边给槐花夹菜,一边解释,“就是说这个面要磨得多光。你摸摸咱们吃饭的碗,是光滑的。你再摸摸门口的砖头,是粗糙的。这个符号,就是告诉工人,这个面最后要磨得跟碗一样光。”
傻柱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桌子,傻乎乎地问:“那我这张脸,算个什么粗糙度?”
“噗——”
小当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汤,没忍住,全喷了出来。
槐花更是笑得在椅子上打滚,指着他大叫:“柱子叔的脸是月球表面!坑坑洼洼!”
屋里凝重的气氛,一下子被这童言无忌给冲散了。
傻柱一张老脸涨得通红,瞪了槐花一眼,却没真生气。他拿起铅笔,在废报纸上,开始笨拙地模仿着图纸上的零件形状。
棒梗也在自己的本子上画,他画得比傻柱标准多了,还知道用尺子和圆规。
一大一小,一个画得像模像样,一个画得跟被狗啃过似的,却都憋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
夜渐渐深了,孩子们都睡了。
傻柱还在画,他面前的废报纸已经堆了小山高。
秦淮茹打了个哈欠,走过去,拿起他刚画完的一张图,只瞥了一眼。
“手腕还是太死,你看你这圆角,转得跟个方的似的。”
她拿起铅笔,手掌盖在傻柱的手背上,带着他在纸上画了一个流畅的圆弧。
“用心去感觉,把它当成你颠勺时的那个锅边儿,手腕要活,要顺着那股劲儿走。”
手背上传来的温度,和那股子轻柔又坚定的力道,让傻柱的耳根子莫名其妙地就红了。他低下头,看着铅笔在纸上走出的痕迹,心里那点对技术比武的恐惧,好像也没那么强烈了。
他忽然觉得,就算最后上去丢了人,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夜已经很深了,窗外的风卷着不知谁家院里的落叶,发出呜呜的声响。屋里,灯泡散发着昏黄的光,将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傻柱的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死死盯着纸上那道在秦淮茹手把手教导下画出的圆弧,大气都不敢喘。手背上那点温润的触感已经消失了,可他总觉得那股子力道还在,牵引着他,让他不敢乱动。
“会了吗?”秦淮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倦意。
“会……会了。”傻柱的嗓子有点干,他清了清嗓子,拿起笔,自己试着画了一下。那条线抖抖索索,转弯的地方还是僵硬,拐得生硬又别扭。
“嘿!”他懊恼地把铅笔往桌上一扔,“我这手,天生就是跟大铁勺拜把子的命,它不认识这细巧玩意儿!”
“勺子颠得好,靠的是腕子上的巧劲。这东西也一样。”秦淮茹把散落在桌上的废报纸叠起来,“道理是通的,你那手腕子连滚烫的铁锅都能耍得团团转,还怕这根小铅笔?睡吧,明天别把盐当糖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