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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觉寺:刑堂(2 / 2)

他们说,他叫慧明;他在心里反驳,我是裴明辉。

倔强的裴明辉这次只养了一个月伤就又跑了,这次甚至都没有跑到竹海,伤还没好全,一跑其实是牵动着全身一起疼。

又是重复前面的一番,挨打、养伤,这次新伤叠旧伤,小和尚终于是安静地在山上呆了小半年,正当暗卫和武僧都以为小和尚终于被打服不敢再跑了。

裴明辉没有从唯一一条下山的山路出去,而是在另一边山涧溪崖边,一跃而下,带着满身的山涧溪水,步履不稳,脚下虚浮走回了山下的街市。

相府在皇城东南方向,穿过这一段闹市还要走上小半个时辰,裴明辉未出家之前经常和几个世家的子弟去城郊跑马时会经过这里,只是慧明骑在马上时,从来不觉这条街这样长,长得好像没有尽头一般。

好在现在已是盛夏,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太阳和热气烘得半干,不再向下滴水,只是粗布制成的僧衣贴服在肌肤上,磨得皮肉钝钝的痛。

“呆会儿回到家,陈管家见到这样的自己会不会心疼得立刻叫人给自己换衣服擦擦脸,门房处是否还和从前一般备着一套自己的衣物。”想到这些,裴明辉本已经酸软无力的脚下突然又生出了些气力,重新向前走了一小段路。

北齐是近几十年才真正平安下来不再打仗,但上一代人是真真切切吃过战乱离苦的,是以崇佛。在边上的甜水铺子讨要了一碗清水,两口痛饮干净之后,裴明辉终于是确定以自己现在的状态走不回相府了。

正心急间,就见不远处老翁戴着斗笠赶着牛车正缓缓而来,这是给相府送柴火的卖柴人,因着不论天晴下雨都戴着斗笠,裴明辉之前从后门溜出府时曾经见过几次,还有些印象。

裴明辉已经没有力气继续向前走了,只得拦在车前,“老人家,您可是要往相府送柴火,可否带我一程?”

老牛跟着老人久了,见有人拦在前面也不用老人动作,止住步子,一双乌亮亮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戴斗笠的老人这才将视线落在慧明身上,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挪出一半座位。裴明辉立刻爬上牛车。习惯了老人一人重量的牛车吱呀晃了两下,开始继续平稳向前。裴明辉之前并未注意,老人脸上有刀疤,极深的伤疤经年日久也已经长不完全皮肉,伤口最深处透过老人干枯如树皮般的肤色依旧隐隐可见白骨颜色。

牛车不比跑马,其实只比人走路稍稍快上片刻,眼见这已经能够看到相府的高墙,马上就可以见到父亲,马上就可以回家了!裴明辉正心绪激荡。

马车却突兀的停下了,疑惑的看了老翁几眼,裴明辉才意识到老翁其实并不是给相府送柴火的,只是有一段同路,便也捎上了他。谢过老翁的一路捎带,裴明辉有些生疏地跳下牛车时,才发现自己的右腿流血了,可此刻已经管不上许多,下车前老翁递给他一枝长棍能勉强算做拐棍借力行走时,行走时脚上的伤痛能够不那么明显,裴明辉向着相府方向一瘸一拐但又无比激动地向街巷走去,像是感应到什么提醒着裴明辉快些,再快一些!

已经能够看见相府的牌匾了,那一片朱红色的大门从来没有今天这般亲切,此时的父亲是否正修沐在家,如果自己这样被陈管家看见,他又得多心疼,不知道马厩里的那一匹纯白色的马驹现在多高了。看着眼前逐渐靠近的熟悉景物,裴明辉思绪万千。

明明是在盛夏,裴明辉突然感觉身后一阵凉意弥漫,像是食草动物对捕食者天生的提防,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躲过了寻着他下山痕迹一路找来的暗卫的突然一击。

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和尚与训练有素的暗卫,明明是毫无悬念的抓捕,但由于暗卫顾忌着这是在相府门前,青天白日的自己突兀对一个和尚出手,北齐崇佛,百姓自是尊重僧侣,对苦行的僧人更是礼重有加,暗卫投鼠忌器只能用一些温和的擒拿术,反而让裴明辉抓住空子,借着手中的长棍,毫无章法的一通乱挥,倒是大有乱拳打死老师傅的蛮劲,让暗卫一时不能近身,本来平静的街面也因着这个小插曲驻足了零星的几位行人。

而裴明辉越是倔强,只坐在街角茶摊前饮茶的中年人面色越冷,低声骂了句什么,指尖一块小石子飞脱出手,正在如幼兽一般负隅顽抗的少年腰一塌,双手撑地,几乎要趴在地上。

裴明辉在山涧被砾石划伤的,本被忽略的伤,自大腿间向下都重新窜起刺麻的痛意。

裴明辉被暗卫扛起,面朝地,小腹压在暗卫覆着冷硬铁甲的肩上,裴明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却又因为前不久从水里死里逃生时已经吐过一场,此时腹内空空,早已经什么都吐不出来了。

已经不剩什么力气的裴明辉极不甘心地抬起头,想最后再看一眼相府的大门,但不想暗卫的脚步极快,只是几个身法飞掠,裴明辉勉强抬起的视线里,不论是相府门前的描金门联,还是门前高大威武,小时候自己还一直撺掇哥哥带自己爬上去玩的石狮子都早已经看不清了。

带着伤的裴明辉一路逃回相府花了大半日的光景,可暗卫抓一个小和尚回寺庙却只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只是这次,看着眼前满身狼狈,气息奄奄的和尚,悬泉也没了脾气,面前这个小和尚是圣上亲口御笔,代皇子出家,为祈国运昌盛的。

平素里惩罚严厉些也还能说是北齐国寺规矩森严,若真是这个小和尚无故死了,不只是大觉寺里头的主持监寺要被问责,看着这个小和尚的暗卫们一个不剩,全都得掉脑袋。

是以和尚也只是被简单的擦洗过身子,换了一件看后院的大和尚匆匆寻来的一件短褐僧衣,怕和尚死了,看守的暗卫还留了一小床薄被,垫在小和尚身下,才打开随身的外伤药粉给小和尚治伤。

看着细皮白肉之上鲜血淋漓的碎石划伤和无数小的青紫撞伤,暗卫终也是轻叹了口气,这小和尚哪怕有着满身的光环,可终不过是一个想回家的十四岁少年,自己今天已经放水至此,他也没能回家看上一眼,也再怪不到他了。

悬泉回来时看了一眼自己只是出去接了个任务,回来就已经遍体鳞伤的小和尚,此时再打脊杖训诫也已经是不能够了。索性替小和尚向着寺里告了半个月的假,将小和尚关在柴房半月,既是修养也是惩罚,替换掉一众不够得力的护卫,佛寺里的生活多是这般平淡无波的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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