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首领下颌骤然绷紧,似乎能听到咬牙的声音,但对方也只是深深呼吸了几下,然后一脸平静地握住了公衍生的脚腕放在怀里。
“卑职明白。”
公衍生眼中闪过惊讶,然后立刻把自己刚才对萧衍和禁军首领的关系推翻了,连这也能忍,未免太忠诚了些。
年轻男人说禁军听命于皇后,但如果自己用萧衍从首领这里做点手脚,相必逃跑会更容易些。
“殿下可是伤到了脚踝?”
公衍生淡淡嗯了一声,注意力完全不在这边。
首领见他如此,声音低沉,带着些许不怀好意道:“卑职对此事略知一二,殿下且稍微忍耐。”
“什么……嘶!”
还没等公衍生反应过来,首领就用手掌抵在公衍生脚跟,将断掉的脚腕接上了。
公衍生一脚用力踹到首领的胸口,“你存心报复我是吧?”
但对方纹丝不动,只垂首,“卑职不敢。”
虽然这样说,但公衍生明显听到了他话语间的笑意。
“滚,那边站着去。”公衍生抱着自己的脚踝,满脸痛苦与纠结,又想揉揉,又不敢触碰,仿佛上面扎了一圈刺。
首领忍笑:“殿下不需要卑职伺候了吗?”
“滚!”
一路上公衍生的气就没消过,但他没有再试图去找首领的不痛快,毕竟对方武力高强,自己讨不了好。
但他也没放弃说动首领,毕竟这关系到自己的性命,情绪只能放在一边,装作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和他拉进关系,可惜对方一直不为所动,气得公衍生晚上做梦都在掐他脖子。
终于,他们到了皇宫。
宫门几丈高,宫门数重深,来往车马如流水,谈笑朱紫似野花。
入宫皆要下马车,可禁军首领直接挥手大开宫门,根本不让公衍生露面。
等马车终于停了,一个尖细的声音就远远隔着纱幔道:“殿下一路风尘仆仆,还是请到偏殿洗漱一二吧。”
“这是陛下身边的贴身太监,冯泷。”首领对他解释,想了想,又补上一句,“陛下病重,冯泷就在皇后身边侍奉。”
公衍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克制地扯出一丝微笑,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奴才还请殿下尽快下车,毕竟在宫中驾车可是大不敬之罪,皇后饶恕姜统领的不敬,可殿下……”冯泷抱着拂尘站在椒房殿门前,漫不经心地看着长阶下的马车,细数公衍生的“罪名”。
姜统领转过头:“殿下,咱们下车吧。”
公衍生身子往后一靠,看向姜首领的眼神满是嘲讽,不管他是不是要逃,冯泷的态度都令他很不爽,就这样下车也太狼狈了,他总要报复回去才是。
冯泷久久不见人下车,早已没了耐心,一甩拂尘,“殿下想要在车上呆着就呆着吧,奴才会跟皇后娘娘禀报,殿下……”
“冯泷,”一道温和的嗓音从车内响起,打断了他的话,“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冯泷闻言,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呆在原地,口中不住呐呐,背脊瞬间佝偻下去,小跑下长阶,几次想要伸手掀开纱幔却都顾及着什么不敢触碰。
最终他平静下来,虽然知道里面的人看不见,但仍笑得宛如一朵花,恭敬地说道: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太子殿下且饶恕奴才这一回,等一会儿见过皇后娘娘,奴才亲自去给太子殿下请罪。”
冯泷变脸之快,令公衍生叹然。
他和萧衍相处过一段时间,自然能把对方学个九成九,看来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太子的人还不少。
既然如此,那他就更不着急下车了,毕竟这种把戏也就耍一次,往后再想见冯泷这副架势可没有机会了。
“孤在宫中驱车御马,母后不会怪罪?”
冯泷忙回道:“怎么会,怎么会!皇后娘娘知道殿下回来的消息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怪罪!”
公衍生内心啧啧称奇,萧衍在宫中还挺受宠,皇后喜爱,皇帝身边的人巴结,更与禁军统领交好,自己更是唯一的皇子,储君。
他越发好奇祭天会发生什么了,居然能让萧衍狠心抛弃一切,跑到一个偏远小城里活受罪。
年轻男人说他被选来做牲畜祭品,可如此的话,就与萧衍对他讲的话矛盾。
他需要知道更多信息。
“可孤身上脏的很,还是沐浴一番再去见母后才不算失礼。”公衍生轻笑。
冯泷立刻陪笑:“皇后娘娘亲自嘱托,也是爱子心切。毕竟外面乱糟糟的,太子殿下一定吃了很多苦。皇后娘娘体恤太子殿下,一路匆忙,也好趁机休息一二。”
“不过,”冯泷话头一转,“要是太子殿下着急,也不必沐浴更衣,想必皇后娘娘不会说什么的。”
“是么,真是有劳冯公公了。”公衍生抬手掀开纱幔,满含笑意,却让冯泷见了遍体生寒。
“不过我还是去沐浴一番吧,毕竟也是皇后娘娘一番心意,不可辜负。”
能白白洗澡他当然不会拒绝,反正也出气了,这份辱他就吃下了。
公衍生回头看着姜统领:“你姓姜?”
“卑职姜文。”
姜文一直没有出声,只在公衍生和冯泷对话时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公衍生一问,他就立刻收敛情绪,表现得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甚至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公衍生点点头,下了马车,对冯泷说:“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