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人送到寝殿,依温白秋的意思将伞撑走了。白色伞盖上仅绘着几片墨竹,淡雅脱俗。
雪愈下愈大,屋檐皆白。松柏亦白头。
不到围猎那日晏笙便已在严烨安排下有上一官半职,只待东风。
温白秋这两日极忙。他们被要求在年前从民间搜罗新曲儿以博一众宾客欢心。
朝廷在这时又要蔺泊舟出京去“访察民情”又不允他回边疆,不知在密谋什么。甚至要特意将他支开。
为了不被人出来,他作普通打扮,连晏笙都没带,留他在京作眼线。他知晓温白秋的行径,既要“访察民情”不如随温白秋去。蔺泊舟对所取之地一无所知。
“温大人。”蔺泊舟叫的顺口,可温白秋却多少受用不起。
不过伪装么,便要彻底一点。
他们所到之地从京城骑行半日便可到达。第一日两人到驿站时便已天黑,匆匆吃了晚餐便回房去。
半夜,蔺泊舟起身去接晏笙的信,空中隐有两个白点。他从信鸽身上拆下密函后便回房去,碰巧温白秋也在走廊上。
“大人,夜间寒凉,早些歇息。”
不得不说蔺泊舟装得很像温白秋下属。
温白秋不清楚蔺泊舟为何出来,十分戒备的看着他。随即点头。
雪夜中温白秋的皮肤被潋滟雪光映得更白,又有种说不出的破碎感。
次日,温白秋要往深山中去。各地乐坊的曲儿都会按时往京城递去,要寻新的,只能在消息闭塞处。朝廷债务吃紧,沿途百姓看着面色都不大好。到巫山脚下时马已无法用了,他们将坐骑留在了附近的马厩。
山路不好走,又有积雪,两人到正午才走到四分之一处。
“喝一杯吗?”温白秋问店小二要了一杯温好的雄黄酒,倒了些在自己的杯盏中,随后询问蔺泊舟。就像普通朋友一般。
“多谢。”他从温白秋手中拿过酒壶,却没想到温白秋没放手。他整只手覆在温白秋冰凉的手上,诧异地看向温白秋。
温白秋似笑非笑地回望,在蔺泊舟看来说不清的勾人。他缓缓抽走自己的手。拿起自己的酒喝了一杯。
“殿......空山兄,你还要些什么吗?”温白秋不太习惯被蔺泊舟称为大人,最后还是以兄弟相称。
“随意,买些干粮带着吧。”下午雪停,路好走些。两人终于到半山腰的村落中,那儿恰能看见山下滔滔流水。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温白秋在口中喃喃道。
“思念故人?”蔺泊舟偏头看向他。
“嗯?并非如此。兀自感伤罢了。”
温白秋被吓到,然后解释了一下。
山中消息闭塞又无甚土地,仅靠着捕猎甚至比外面过得好些。足见朝廷税务沉疴。这儿不可能有成套的乐曲,不过是些口耳相传的旋律。
温白秋坐于村民间与他们谈笑,他的容貌在其间极其突出可又有种别样的亲和感。
温白秋学着老妪,轻轻哼唱着不知名的民歌。舒缓宁静的曲调正衬这山间景色。像个平凡的人一样农耕,织布,似乎也不错。
可惜山河变迁,他们还有使命,况且这样农桑的生活也将不再安逸。
当地的农民很热情,腾出了一间空屋。这已经尽了他们最大的努力。
冬日,天黑的极早,他们就着带来的酒吃上些干粮便该入睡了。
整个村子似乎仅能匀出一床被子,房间已是最大的了。
其实最要命的不是睡一起而是何时出去取信。昨日上面仅写了“边疆战事将至。”
他草草回了今日所在之地,也未多说。
“我出去转转。”
村中人此时都睡下了,他们一进屋温白秋便这么说。他刚走不久,窗棂便被敲响。
他取下信件,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温白秋进来,他只得匆匆将信件揣入怀中。鸽子被他赶走了。
他们脱下外袍,随意的躺下。温白秋似乎很快就入睡了,呼吸声很均匀。他过了一会儿后翻了一个身,面对着蔺泊舟,手搭在蔺泊舟腰际,正是放信的地方。
他的心跳开始变得剧烈,温白秋好像随时都会醒来,揭穿他。当然他清楚,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