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阁的日子，是真正意义上的、毫无希望的地狱。

这里没有汉王府那套虚伪的礼仪和看似光鲜的遮羞布，只有最赤裸裸的欲望、最直接的金钱交易和最残酷的生存法则。老鸨是个徐娘半老、眼神毒辣的女人，一看我就如同看到了摇钱树，但同时也带着深深的戒备和鄙夷。

最初的挣扎和反抗，换来的是饿饭、关黑屋和最凶狠的毒打。鞭子抽在身上，火辣辣地疼，打碎了我最后一点可怜的骄傲。

“进了我这暗香阁，就是掉了毛的凤凰，连鸡都不如！还想着守你那身子给谁看？别给脸不要脸！”老鸨冷笑着，用长长的指甲划过我红肿的脸颊，“乖乖接客，把爷们伺候舒服了，才有你的饭吃，有你的活路！不然，老娘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我试图逃跑过一次，趁着夜色摸到后院，刚爬上墙头就被护院发现抓了回来。那一次，他们差点真的打断我的腿。是老鸨看在“这身好皮囊还能卖钱”的份上，才饶了我，但一顿皮开肉绽的鞭打是免不了的。

疼痛和饥饿是最有效的“老师”。我学会了麻木，学会了顺从，学会了在那些令人作呕的男人身下放空自己，灵魂仿佛飘到了屋顶，冷冷地看着下面那具名为“凌汐”的躯壳在承欢、在假笑、在忍受着各种难以想象的屈辱和折磨。

现代社会的记忆变得越来越遥远，像一场褪色的、不真实的梦。那个在图书馆查资料的林夕，那个初到汉王府还存着一丝天真和侥幸的凌汐，那个甚至妄想“改变历史”的傻瓜…都已经死了，死在汉王府的书房，死在这暗香阁无数个肮脏的、重复的夜晚。

拯救大明的幻想？可笑至极！荒唐透顶！我连自己都拯救不了，连最基本的尊严和身体自主权都捍卫不了。每一次被推入不同的房间，都像是在将我过去二十多年建立起的灵魂、认知、希望，一寸寸地凌迟处死。

我变得空洞，麻木，眼神里没有了光，像一具还有呼吸、还会走动、却早已没有了心的行尸走肉。最后一丝作为“人”的信念，彻底湮灭在污浊空气里。

在一个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夜晚，狂风暴雨似乎要将整个暗香阁掀翻。我在送走一个满身酒气、行为尤其粗暴的客人之后，听着窗外瓢泼的雨声和客人震天的鼾声，心底一片死寂，再也泛不起一丝波澜。

够了。真的够了。这场荒谬的穿越之旅，该结束了。

我拖着残破不堪、布满青紫淤痕的身躯，赤着脚，如同一个没有重量的幽灵，沉默地爬上半开的、被雨水打湿的窗台。楼下是漆黑如墨、因暴雨而奔流不息的河水，雨水疯狂地砸落其中，溅起冰冷的水花。

这一次，我的心中没有恐惧，没有犹豫，甚至没有恨，只有一种彻底的、解脱般的平静。

纵身一跃。

冰冷的河水如同巨兽的口，瞬间吞噬了我，带着巨大的力量将我拖向黑暗的深渊。窒息的痛苦再次袭来，河水涌入鼻腔口腔，但这一次，我没有挣扎，反而张开手臂，拥抱这最终的归宿。

意识迅速抽离…黑暗温柔地包裹了一切…

…真好… …终于… …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