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蓉赠金银数箱,复去,次年李生登进士,娶清河王氏女,又复数十载官拜宰相....”
许凤卿合上书卷,越发觉得心胸烦闷,孤枕难眠。
他本是进京赶考的举子,因为山路难行,不得已夜宿在这山中小庙中,又因阴风阵阵,刮得这破庙门窗作响而睡不着,便取出话本子想安神取眠。
没想到看过后,心中更生空虚。
他躺在薄薄的木板上,对着半遮的弯月,想着那李生原本同自己一样,也是一介穷苦书生,却因缘际会于那女鬼玉蓉春风一度,又获赠金银,他年官拜一品,怎不令人羡艳。
而自己眼下却是身居破庙,茫茫然不知将来何处,真是云泥之别。
入秋后的夜风带着寒气,许凤卿不由得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衣衫,越发觉得衾寒枕冷,不由得回忆起那书中女鬼的痴缠情态来。
此女鬼心性至纯至善,又生得美艳端妙,若自己能与之共一宵欢,纵使不得金银,可也是人间极乐之至,足以宽慰此刻寂寞。
可现在他身边的只有硬邦邦的木板与草席。
许凤卿辗转反侧,只觉得心火越发旺盛,更加难以入睡。
一会是那李生官居一品春风得意的模样出现在眼前,一会又是那玉蓉女鬼的娇美面庞同他软语温存,一时间,他只觉得浑身都像是被蚂蚁钻了一般,不得痛快。
然而正在这时,一阵又轻又细的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许凤卿一惊,下意识屏气凝神,偷听门口的动静。
可接下来,又只是几声轻柔的叩门声,并没有别的。
许凤卿坐起身,望向门口。
破庙木门栓得紧紧的,看不到外边的人影。
这山中鲜有人迹,莫非是山贼?
可若是山贼,怎么会如此讲究地敲门?
就当他惊疑不定之际,便听见屋外传来一道极为轻柔的嗓音,如云雾一般:
“此庙中可有人?可否借住一晚?”
这人声音虽然有些缥缈,却是极为动听,如月光泠泠,让人情不自禁便生出亲近之意。
许凤卿几乎是立马就想到了那话本子中女鬼深夜会书生的桥段,不由得心神一阵激荡,想入非非。
难道,此等艳福真的要落在自己头上了?
他连忙起身,燃起了烛台端着走过去。
行到一半时,一旁半开的窗户凑巧吹进了一股肃杀之气,让他忽然打了个激灵,从方才的迷神中清醒了一二。
若真是鬼怪,又并非玉蓉那样的良人,那自己这样放她进来,岂不是引火上身。
可若她未存害人之心,自己不就错怪了她又错失良机?
许凤卿迟疑片刻,又听见门口传来几声扣门响,他纠结片刻,还是小心开口道:
“姑娘,已是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恐…恐有碍姑娘清誉,这庙后还有一处茅屋,虽是简陋了些,倒是坚固,姑娘不妨去那暂时歇脚……”
许凤卿话毕,有些紧张地盯着那木门。
不料,那门后人却有片刻的沉默,然后却竟是露出些哀婉的泣声,听上去越发虚弱,却带着几分急促:
“可我身上有伤,还望公子垂怜,容我一夜。”
话音落下,只听门后之人竟传来了些微不胜力的喘息声,似乎当真是伤得极重。
经此,许凤卿再顾不得其他,连忙上前打开了木门。
只见木门后果然立着一个美人,只是脸色略有些苍白,透出些病弱的气息。
美人的黑发散落了一肩,越发衬得身形细弱,仔细打量,更是雪肤红唇,眉眼艳丽,竟是比那话本中的玉蓉更要俏上几分。
许凤卿端着烛台,怔怔地端详着她,一时间竟是连让人进门都忘了。
尤其是当这美人眉眼低垂,含羞带怯地看过来时,许凤卿只觉得魂都要被她勾走。
他不禁下意识伸出手去,想要将她揽入怀中。
美人捂着右肩,眉尖轻蹙地抬起头,秀美的眼中似乎有些错愕。
许凤卿才如梦初醒,又羞耻又尴尬地改为邀请的动作,结巴道:
“姑、姑娘,夜里风大、快请进、”
待那美人施施然踏入,许凤卿连忙将木门拴好,小步快跑到神像下,搬来供桌当做木凳给这女子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