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没说应,也没说不应。
可玥璃知道,他听进去了。
王爷安抚着玥璃,她重新躺回榻上,王爷替她盖好被子。
“奴婢谢殿下”。
她不是圣母心,是想给自己积点底气。
往后要走的路还长,踩着别人的血,怕是走不稳。
烛火在铜台里轻轻摇曳,将王爷的侧脸托上一层暖黄的光晕,眉峰依旧微蹙着,却没了先前的紧绷,反倒像是拢着一汪化不开的关切,连带着平日里冷硬的轮廓都柔和了几分。
王爷坐回榻边的杌子上,眼里的光亮,添了几分平日里难得见的鲜活。
玥璃抬眼望过去,正撞进他的眸子里。那里面有担忧,有松快,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层层叠叠的,竟比殿外的星光还要亮。
王爷看着玥璃,眼里是不经意的探究。
“若再发生,你当如何?”
她望着帐顶的缠枝纹,唇边牵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声音轻得像拂过湖面的风
“回殿下,既来之,则安之。”
王爷的眉峰几不可察地动了动,玄色衣袍的袖口在烛火下晃了晃
“这般轻巧?”
玥璃侧过脸看他,眼底的笑意未散,却多了点清明。
“因为奴婢知道殿下定会护好我的吧?”
“怕也没用,躲也躲不过。若真要来,奴婢便接着。接得住是命,接不住……也是命。”
说这话时,指尖正无意识地抠着锦被的流苏,语气里听不出半分怨怼,倒像是在说旁人的事。
王爷盯着她看了许久,伸手用指腹轻抚她的脸颊,碰巧触到了她眼下的泪痣。
那是玥璃与画像上的人最不像的地方,他总爱盯着这里看。
“孤不信命”
王爷的声音里竟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愠怒。
“孤信事在人为。”
“你是孤的人,你的命,轮不到旁人来定。”
玥璃笑着应声着,却把目光移回藻井。
既来之则安之,不是认命,是想告诉自己,也告诉王爷,往后的路,还得自己走。
就像这藻井,精美的雕刻装饰着棚顶,仿佛每一组雕刻都有着自己的故事,而这故事是工匠师傅赋予的。
王妃院内。
“她有心,不与你计较。罚你出城,去苏家庄种地谢罪吧。”
“奴婢叩谢不杀之恩。”
“姑娘,就是太善良了,那小翠去了苏家庄子种地,听说那的环境都不用伺候旁人,闲暇之日比这府里还多。”
喜儿一边为玥璃端药,一边愤愤地说着。
玥璃笑笑,安抚着她,“好啦,我这不也算因祸得福了吗,以后还有你跟我作伴。”
喜儿听着玥璃的话,心里开心面上就笑了出来。
她也不是心善,不过是算准了王爷的脾性。
位高者向来厌弃妇人的阴私算计,偏喜欢看几分“不争”的模样。
真要咬死了是谁主使,闹得鸡飞狗跳,王爷会觉得玥璃和后院那些争风吃醋的女子没两样,好不容易有个影子的加持,她才不会那么傻呢。
玥璃退一步,替加害自己的人求情,这显得自己多大度、多识趣,没准还让王爷捉摸不透的呢。
王爷松了口的那句,倒是比从前聪明了,听着像嘲讽,或许眼底却藏着点赞许。
玥璃轻轻咳嗽两声,垂下眼时,唇角悄悄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