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会是任诚这个臭小子专门跑前面吓唬自己吧。
又定睛看了几眼,黑色的头发,还有那个白的衣角。
好像就是那臭小子。
任科稍稍放松了些,摸了把自己的光头,高声道:“任诚!我看见你了…还不出来!”
前方树丛的活动声倏然一停。
没应?
任科上前的脚步又一顿,他其实也不确定,只能不断安慰自己现在还是白天,就算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出没也不应该是这个点出来,也不应该找上他。
他就一个普通互联网公司的小老板既没有雄厚的财力,也没有出色的样貌,无论是人还是鬼都没理由找上自己。
就这样和空气僵持了不知道多久。
任科决定先不找任诚了,自己先找到路走出去再说,他已经很久没来过东郊赛马场了,对于这条可以直接通往马房的小路印象也没有那么深,树丛间几块青石板铺成的路,走一段没一段。
太危险了,他觉得自己再继续走下去可能会迷失在这片树林里。
郊区说不定还有蛇出没,万一被咬了可就不好了。
任科这样想着,也冷静下来,任诚可能是实在憋不住尿意半道解决去了,任诚没来过这,随便瞎逛迷了路也是说不准,毕竟一低头一抬眼都是树。
他怎么不打个电话问问?这又不是没信号。现在又不是什么只能依靠书信传播的旧时代。
任科一拍脑袋,摸出兜里的手机,拨打表弟任诚的电话。
“嘟嘟—嘟嘟—”
树林里回荡着来电提示音,这是表弟手机的声音,表弟从来也没去设置过什么彩铃音乐,就是最简单的系统提示音。
任诚就在他附近。
任科咽了口唾沫,放下贴在耳边的手机,四处张望。
“喂,大哥?”电话那头传来任诚的声音还有簌簌的风声。
任科一听,立马又把手机贴上耳朵,一股气没处撒,要是任诚在边上一定给他脑袋一顿爆栗。
“妈的,你人呢?”
“嘟、嘟、嘟…”任科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被挂断。
“喂!喂!喂喂!”
他不信邪,再一次拨打电话。
手机里直接传来对方手机已经关机暂时无法接听的电子女音。任科的心往下一沉,又尝试拨通了几次电话,均是无人接听,他努力调整了一下呼吸,这下是真的泄了气,彻底麻了,这片树林实在太诡异了。
太阳快下山了,等天暗下来,树林可就没有一点光照。
他要快点离开,他得往前走。
任科把手机放回兜里,眼前飞过一只发着绿光的小虫,慢悠悠地,任科一伸手,那虫也不闪躲被困在人类的手掌心。
任科记得着附近是有条河的,以前环境好,晚上看不见水,只能看见河道两侧由无数只萤火虫亮起构成的两条亮带,一闪一闪拥有特定的频率和温和的闪光,是现在多么华丽昂贵的灯光秀都难以比拟的。
他稍稍松开手,漏出些缝隙,本意上是想放那小虫走,但他又有些怕,所以没直接张开,想让萤火虫多陪他一会儿,有只品种已知还带着些童年回忆的萤火虫能冲淡不少对未知诡异事态的恐惧。
任科继续向前走,他其实快到马房了,比起原路返回更快,他一眨不眨盯着前方,努力不让自己的眼睛往刚刚那个不断发出动静的树丛瞥。
可还没等到他离开这块地界,一阵刺激陌生的恶臭从附近的树丛里传出来,那是一种发自生理上的恶心,任科想呕吐,气味冲得他眼睛疼。
他使劲揉揉眼,憋了口气,数只蓝紫色的闪蝶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越来越近,美丽的鎏金质感的变色翅膀在空中扑闪,时而下垂时而上翘,边缘白色小点像是作画玻璃中常用的高光,灵动、精雕细琢愈发显得像是艺术品。
任科看着眼前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的翩跹的蝴蝶,立时,一种不祥的预感与刚才闻到的那股恶臭联想到了一起。
他立马加快了脚步,但也就于此同时,一阵妖风吹过,大批的蝴蝶被卷走,一张干瘪黑灰的人皮出现在任科视野中,脸上的胡茬又黑又粗没打理过,看起来就像是菜场里没人买的没处理过毛茬儿的猪皮。
任科眼前的人脸越来越大。
“我靠!不是吧!”
“别过来啊!--”
任科只觉天旋地转,立马闭上眼睛,双手挡在面前,他现在双腿发软迈不出一步,全身的皮紧绷起来。
满脑子是关于那“惊鸿一瞥”的猜想。
风停了,不知不觉间,天色暗了下来。
那张滑溜溜的人脸皮碰到了任科的手臂,而后就软塌塌地落在任科脚边,挤走了原本地上错综杂乱的树叶。
任科知道他这是遇上事了。
今天是真不适合出门。内心悔恨千百遍,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面对了。
无论那张人脸是真的,还是假的…都不是省心安全的玩意。
任科吓得双手发抖,手指紧紧盖在眼皮上,一点指缝也不留,他不敢看,不用睁眼也知道地上有什么东西。
两个黑漆漆的大窟窿,再配上毫无血色生气的脸颊,脏兮兮又薄薄一片像破布一样卷在一起,感觉像是在无声的惨叫……
萤火虫也不知什么时候飞走了,任科分开手指露出狭小的缝隙,眼球就在这狭小的视野里观察四周,一点也不敢往地上瞧,哆嗦了半天才将手机从兜里拿出来,想要报警,可就是睁不开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