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是送给他的。用这种方式。
那碎布,是他从那件云锦袍子上割下的。那枯蒿草,无疑就是寂寥蒿。
郁璟识破了他的身份,至少是部分。并且用这种方式告诉他:我知道你是谁,我知道你在查什么,我也知道昨晚土地庙发生了什么。
这是一种回应。更是一种试探。试探他的反应,试探他的意图。
浯虞坐在嘈杂的通铺上,周遭的喧嚣仿佛瞬间远去。他看着面前肮脏的地板,心里却飞快地盘算着。郁璟比他想象的更聪明,更大胆。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方式,打乱了他原有的步调,却也……意外地投契。
他需要做出选择。是继续隐藏,还是接住对方抛过来的这根线?
……
傍晚时分,一个挑着担子卖菱角的小贩晃悠悠地走到七皇子府西侧门。侧门通常是一些仆役和低级官吏进出之地,偶尔也有小贩过来碰碰运气。
守门的侍卫例行公事地拦下检查。担子里除了新鲜菱角,别无他物。小贩陪着笑脸,塞给侍卫一小把菱角:“军爷辛苦,尝尝鲜。”
侍卫摆摆手,正要让他离开,目光忽然被担子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东西吸引。那是一个用细草茎编成的极其精巧的小笼子,只有指甲盖大小,像是小孩子玩的玩意,里面似乎还装着什么。
“这是什么?”侍卫拿起来。
小贩挠挠头,一脸茫然:“哎?这…这什么时候混进去的?估计是家里小崽子胡乱塞的…军爷您要不喜欢就扔了…”
侍卫捏了捏那小草笼,没发现什么异常,随手揣进怀里,挥挥手让小贩走了。
换岗后,侍卫清理衣袋,又摸出那个小草笼。他好奇地掰开一看,里面既没有虫子,也没有纸条,只有一点点极细微的、深绿色的粉末,散发着一股极其清淡冷冽的、似松非松的香气。
侍卫闻了闻,觉得这味道有些特别,却说不上来。他想了想,觉得这事有点蹊跷,便将这小草笼交给了值守的小头目。小头目也不敢怠慢,层层上交,最终在天黑后,送到了秦岳手中。
秦岳拿着那小小的草笼,闻到那熟悉的冷香,脸色骤变,立刻快步走向书房。
“殿下!”他几乎是冲了进去,将草笼放在书案上,“西侧门收到的…里面是…是那种香料的粉末!”
郁璟正在看书,闻言抬起头。他看着那精巧得不像话的草笼,又看了看里面那一点点粉末,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反而缓缓露出一丝极淡的、了然的笑容。
他收到了。
并且用这种方式,给出了他的回答。
他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承认了昨夜出手的是他,也承认了他对那寂寥蒿的关注。
这是一种无声的交流,一种建立在极高默契和智力上的对话。
“他是在告诉我们,”郁璟轻声说,指尖轻轻碰了碰那草笼,“他收到了信息。并且…他愿意谈。”
秦岳看着殿下脸上那抹罕见的、带着些许棋逢对手意味的笑容,心中波澜起伏。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郁璟收起笑容,目光重新变得深沉。
“接下来,该我们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