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的探子被迅速抬回府中,血水浸透了粗布衣裳。秦岳脸色铁青,查看伤势。刀口深可见骨,偏了寸许,避开了要害。下手之人手法狠辣,意在必杀,最后那一下却像是被外力强行撞开。
“看清是谁了?”秦岳声音压抑。
探子忍痛摇头:“太快…没看清脸…但感觉…不像上次那个…”他喘着气,“那一下…好像是有人…打偏了刀…”
秦岳猛地抬头,与坐在灯影下的郁璟对视一眼。两人心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土地庙附近,还有第三人。是那个冷香杀手?他为何要出手阻止?
郁璟挥手让医师带人下去好生救治。书房里只剩下他和秦岳,空气凝重。
“不是冲我们来的。”郁璟忽然开口,指尖轻轻敲着桌面,“是冲他去的。”
秦岳一怔:“殿下是说…”
“灭口,或者嫁祸。”郁璟眼神冷静,“动手的,是想杀我们的人,以此激化矛盾,或者切断这条线。而阻止的…是不想事情变成这样。”他停顿了一下,“他在示好。或者说,在表明一种态度。”
这个推断太大胆。秦岳觉得难以置信。一个顶尖杀手,任务失败后不仅不再次尝试,反而出手救助目标的人?这不合常理。
“或许只是内讧。”秦岳保守地说。
“内讧…”郁璟重复了一遍,眼底闪过一丝光亮,“没错。影阁内部,并非铁板一块。”他想起了那双空洞却并无杀意的眼睛,想起了那缕冷香背后的复杂意味。“这是个机会。”
他需要确认。需要给那个藏在暗处的人,一个回应。
……
浯虞换了一处落脚点,是北城一间廉价的骡马店通铺,气味混杂,人声喧闹,反而成了最好的掩护。他靠坐在最角落的铺位上,闭目养神,耳朵却捕捉着四周一切有用的声音。
他在等。等七皇子府的反应,等无面下一步的疯狂,也等长老线可能传来的新消息。
出手阻止无面,是一步险棋。暴露了自己仍在附近关注的事实,也可能彻底激怒那条疯狗。但他不后悔。无面的行为已经失控,只会将一切拖入不可预料的混乱。他需要局面按照自己的节奏发展。
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阁主派无面来,监视和试探的成分远大于协助。而寂寥蒿,就是阁主抛出的一个饵,看他会不会咬,会如何反应。这让他感到一种冰冷的束缚感。
脚步声靠近。是两个刚卸完货的脚夫,带着一身汗臭和酒气,大大咧咧地在他旁边的铺位坐下,高声谈论着今天的见闻。
“…听说了吗?永兴坊那边早上出了件奇事。”
“啥奇事?”
“就那家‘陈记香粉铺’,开门的时候发现门槛底下塞着个东西,用油纸包得好好的…”
浯虞的眼睫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陈记香粉铺,他前几天去查问过冷香的那家。
“…是什么好东西?金银?”
“屁!就一块破布片子,黑的,像是从什么好衣服上割下来的。奇怪的是,那布片子旁边,还摆着一小截干枯的蒿草,味道怪冲的…”
浯虞的眼睛倏地睁开。黑色的碎布?枯蒿草?
他慢慢坐直身体。永兴坊。陈记香粉铺。这是他之前唯一透露过对那冷香感兴趣的地方。郁璟的人,动作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