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要说明你发现和进入现场的过程,以及你看到的情况。”他问道,语气公事公办,像是在收集一条标准信息。
苏晚星深吸一口气,尽量清晰地复述:“我凌晨交班回来,发现赵叔...呃...赵福荣家灯光异常明亮且安静,敲门后听到门内有明显被捂住的挣扎声和撞击声。我判断情况紧急,下楼用公用电话请求支援后,使用找到的备用钥匙开门。进入后发现客厅被翻得一片狼藉,主卧内赵福荣背部受创已昏迷,其妻子和女儿被捆绑封嘴。我初步检查了赵福荣的伤情并进行了简单的压迫止血,同时安抚受害人,直到支援到达。”
她的表述尽量专业,避免了任何主观臆测和情绪化词汇。
沈延舟听完,没什么表示,只是对身后的队员利落下令,指令清晰冰冷:“老王,跟进医院,确保受害人安全,尽可能获取初始信息。”
“建军,技术队,重点勘查入口、翻动区域、捆绑物,还有血迹形态。”
“小波,初步走访邻居,案发前后时段有无异常声响、车辆、人员。”
他的指令全是围绕实体证据和基础走访,一句虚的都没有。
苏晚星站在一旁,看着他冷静侧脸,脑子里却忍不住蹦出念头:“这时候要是有个无人机先飞进来看看情况就好了…或者来个热成像仪…唉,我的赛博刑侦工具箱啊…”
似乎感应到她飘忽的思绪,沈延舟冷冽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她。苏晚星立刻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摆出“我很专业我在认真听”的表情。“看什么看,姐脑子里跑的是Windows 95,你跑的是DOS系统,兼容性差点很正常…”
她有种预感,和这位沈组长打交道,恐怕不会太轻松。而这个案子,也绝不会简单。
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化不开,冰冷地渗入鼻腔。
苏晚星跟着父母,提着果篮,脚步沉重。推开病房门,里面的景象让她的心猛地一揪。赵叔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脸色灰败,氧气面罩下呼吸微弱,各种仪器的线路和管子缠绕在他身上,显示着生命的脆弱。赵婶头上缠着纱布,一只胳膊打着石膏,眼神空洞地守在床边,仿佛被抽走了魂。小娟子像只受惊的幼兽,紧紧依偎着母亲,大眼睛里全是未散的恐惧。
“他婶子…”母亲王淑娟红着眼圈上前,轻轻握住赵婶没受伤的手,“千万保重身体,老赵福大命大,会挺过去的…”
赵婶的眼泪无声地滚落,嘴唇哆嗦着,反复喃喃:“…畜生…不是人啊…”
苏晚星吸了口气,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得像羽毛:“娟子,还认得姐姐吗?”
娟子的大眼睛眨了眨,看着苏晚星,虽然没有笑,但身体却下意识地朝她这边微微靠了靠,小声地、带着哭腔叫了一声:“…警察姐姐…”
这一声称呼,像一股暖流冲散了苏晚星心头的部分阴霾,也带来了更沉甸甸的责任感。她轻轻摸了摸娟子的头发:“娟子真勇敢。坏蛋会被警察叔叔抓起来的。”
赵婶搂紧女儿,看向苏晚星的眼里充满了后怕与感激:“…晚星…多亏了你…当时…当时我真以为我们一家都完了……”她断断续续地回忆,声音破碎:“…下午有人敲门…说是送东西的…刚开条缝就被刀顶住了…晚上老赵回来…一开门就…”她哽咽着说不下去,身体发起抖来。
“他们…他们就不走啊…”赵婶的恐惧仿佛又回来了,“就在家里…吃我们的东西…看电视…好像…好像那是他们家一样…呜呜呜…”
“长时间滞留…” 苏晚星的心再次沉了下去,那个最违背犯罪逻辑的疑点再次尖锐地浮现。“凭什么?他们凭什么这么有恃无恐?” 她脑子里闪过《犯罪心理》里关于“心理掌控欲”和“情境控制”的案例分析,但嘴上却只能用最朴素的话问:“赵婶,您再想想,他们说话有什么特点?口音?或者…互相之间怎么称呼的?”
赵婶努力回忆,痛苦地摇头:“…听不清…都蒙着脸…好像有一个声音粗一点…像是北方那边的口音…另一个不怎么说话…就骂骂咧咧地找钱…”
线索有限且模糊。苏晚星知道不能再刺激受害者,又安慰了几句,便心情沉重地离开了病房。
回到清河街派出所,气氛比医院更加凝重。案子虽然移交分局重案大队,但派出所肩负着庞大的协助排查任务。胡所看到苏晚星回来,立刻把她叫到一边。
“小苏,你回来的正好。分局重案大队的沈队长那边需要我们所全力配合摸排。你是第一发现人,情况最熟,这几天你就暂时作为我们所里的联络员,主要负责跟沈队长他们对接,协助他们了解辖区情况,他们有什么需求,你直接协调汇报。”胡所语气严肃,“这是个硬仗,也是学习的机会,好好干。”
“是!所长!”苏晚星立刻领命。“Yes!拿到了‘临时通行证’!可以名正言顺地蹭案情讨论了!” 她心里的小人欢呼雀跃,但脸上尽量保持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