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没怎么跟这种小官费过口舌，想快点了事：“赵主任我明天还有不少事，您最近也辛苦，有什么事我们明早到学校再说吧，身体最重要，您这么担心报告不也是注意学生的身体嘛，那肯定自己身体也要保养好的，我们明早学校慢慢谈。”

主任那边一时没吭声，想了一会儿或许是不太想和新老师闹僵，就应声把电话挂了。

夕颜把充电线重新连上，看了眼早已过零点的时间，叹着气松下身。

其实季旋的那些谈话内容交上去也不会有什么事，因为她压根没说话，稍微坏一点的情况可能是老师家长指责他不配合，但言语本身没有什么好攻击的，夕颜也不害怕惹到这些小领导，自己本来的官比教育局局长都大，再说这件事本身就是道德问题，她是病人她也不会想一场咨询人尽皆知。

季旋的情况比去年刚休学时已经好了不少，挺多休学回去不适应反反复复请假返校的，也不知道她后面会不会也一样。

*

白天上班时，耳根还算清净，没有什么人一大早就来找她，差不多到了午休的时候倒是有人来找了夕颜一次。

不是赵主任了，是另一个年级上的主任。

她给对方拖了个凳子，象征性倒了杯水，水是才烧开的，很烫，没有人会挑沸水喝。

“夕老师来我们学校三天了还算适应吧？”主任说话时阅历稍微浅点的都看不出来她在假笑，夕颜在方面的能力不比她逊色，也露出一脸逼真的笑意，坐下来和她谈。

“适应，挺好的。”

对方搓搓膝盖，环视：“哈哈……我还没怎么进过这个地方，夕老师这里还是收拾得不错哟。”

“本来刚到的时候就不乱，简单摆了下东西——话说您来这有什么事吗？”

“想和您了解一下我们年级学生的一个，心理情况，”她说着笑脸里渗入一点苦，这下连夕颜都看不出是不是真的，“您也知道哈，我们学校这两年的事情在市里闹得很大，上级也比较重视，我们也是很关心学生的一个精神状态，高考不能有什么差池的，请您过来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嗯嗯，我都了解。”夕颜本来就长得让人感觉很好说话，耐心得让主任觉得可以跳过一点所谓的铺垫。

“是的，所以我们也要对学生负责，就不仅仅是季旋这个孩子，她一个人会不会影响班上的同学也是一个问题，我们了解情况后也好更好进行教学工作。”

“我都理解，但这是她的隐私，而且根据我昨天的观察和一些她之前的病史，我判断短期内，只要外界压力没有冲破她的一个峰值，应该是不会有大问题的，影响其他同学这方面也是概率很小的事，那孩子连交友肯定都会相当谨慎。”

主任使劲点头，笑道：“您专业嘛，肯定是您说得对。”

“学生里面一直都有在担心学校的咨询室什么泄露隐私的问题，我在这方面是不会冲破原则的，你们请我过来也是希望改善情况，如果这个具体内容给到你们，那学生只会更抗拒进行咨询，这是个恶性循环。”

“但其实，话都说到这里了夕老师，我们都相信您的业务能力，也不跟你讲客套，我们就有话直说，”主任把左手抬了起来，手掌上下摆了摆，眉头和下巴同时向上抬，“学生们是不会有这个闲心来学校的咨询室咨询的，哪怕这个地方有极高的保密程度，大家在学校都是想学习考个好大学，我们学校的学生都是中考筛过的，学习上很自觉，天天啃着书没空的。”

这话让夕颜没法反驳，如果想接受治疗为什么还要选择学校的一个时间短，老师专业性成谜的咨询室，不如去外面花钱找人：“您说的也有道理。”

她转移话题：“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你们得知详情后，会采取什么行动。”

主任也没话讲了，这种东西都是你知我知的，夕颜放在明面上确实不太好办：“我们说实话，也不想去操心学生的这些，还是迫于压力，没谁想天天管那么多杂事，但是死人了的话要负责的这个您也知道，我们得到详情后肯定要跟班主任和家长沟通，班主任对学生进行疏导，家长回家进行调理，这是家校联合帮助学生走出抑郁的方式。”

夕颜见她说官话很有一手，慢悠悠地颔首：“反正我也有自己的职业原则，家长需要知道的是孩子病情的一个程度和今后需要注意的事项，这些东西我都如实上交了，具体的内容是绝对不能往外说的，希望大家都互相理解——这会儿外面太阳正大着，您要不要坐会儿再走？”

主任听出来她在不太委婉地赶人，对方也不是什么资历小的人，北京下来的也不想太招惹，再说只接触一个月还是留点好印象的好，她也觉得泄露隐私不是什么好事，但自己手上工作也不好办，人家都这么明确拒绝你了，那自己还能刚什么。

她站起来，闻言望了一下那个杯子：“我没事，年级上还有事，急着回去呢，谢谢夕老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