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缓缓起身，提住一口气，凝神走到沉睡着的男子身边，然后悄然伸出。

她要探探他的内力。

脉息并不明显，甚至可以说有些孱弱，一看便是毫无内力之人。

可是这一路走来，闪身、跳跃、攀爬，分明让人觉着眼前这人颇不简单。

洛云舒神色复杂地收回手，正打算转身再去睡一会儿，却听见身后之人依稀迷迷糊糊说了句什么。

洛云舒猛地回头！

只见面前的男子紧紧蹙了眉，手指紧紧蜷缩着，嘴里不住喃喃。

梦话。洛云舒刚松了口气，却见苏怀澈一下醒了，手指尖一颤，睁开眼。火堆的火还在烧着，可他却几乎感觉不到半分温度，只觉得浑身从内到外一样，带了狠狠的冰雪，冷透了。

这样爱玩笑的一个人，竟有着这样一双堪称杀伐决断的冷漠眼眸么？洛云舒心间疑惑更甚，却也没说什么，只淡声道：“你醒了。”

对上面前那双明镜般的双眼，苏怀澈转眼敛去眼中的戾气，脸上挂了几分笑意，“昨夜多谢十七姑娘照拂。”只是一瞬的功夫，这双眼里便看不见丝毫杀气与恨意，依然是人畜无害日暖天晴的一张笑脸。苏怀澈看向洞外，已是凌晨时分，雪差不多停了，雪后初霁的日光还有几分清冷，却分明少了几分呼啸，一寸一寸照亮苏怀澈阴郁的面容。

“无妨。”他笑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既然醒了，便早些启程吧。”

甩掉了那些刺客以后，接下来的路显得轻松得多。

最多也不过是些山林贼匪，洛云舒荷华一出鞘，多半便能将他们吓退。

虽说没有什么危险，山路小道也到底不好走。洛云舒常年习武无所谓，倒是有些担心苏怀澈。

然而苏怀澈却折了一枝比自己人还要高的树枝，拐杖似的拄着，丝毫没有落后。

洛云舒并不完全相信他所谓“普通商人”的说辞，偏生那天的脉息又说明此人是个毫无内力之辈，只好暂且按捺下心间困惑。

不出三日，两人便已到达了离京城最近的一处城镇。遮宁似乎早就在此等候，看见二人也无一丝意外，确认苏怀澈身上没伤后，神色如常地向二人行礼。

看着遮宁身后几乎毫发无损的“豪华马车”，洛云舒颇有些震惊。

“那些人见公子不在车里，转身便走。满车财宝，分毫未取。”遮宁一边将两人往车里让，一边低声对二人解释。

洛云舒看着苏怀澈上了车，同遮宁抱拳道：“走吧。”

遮宁讷讷看了她一眼，有些迟疑，“云姑娘不上车吗？”

洛云舒言简意赅，“十七乃公子下属。理当下车随侍。”

洛云舒说着，略微提高了声音，“公子，十七第一次进京，正好步行进城，看个新鲜。”

第一次进京……

苏怀澈恍惚了一瞬，心底划过一丝自己也未察觉到的惋惜。

他点点头，“也好。”

洛云舒得了允许，颇为高兴地立在车边，打算等苏怀澈的马车过去了跟在后面入城。

谁料，车里的人颇为高兴地探出头，拍拍一直沉默不语的遮宁的肩。

“遮宁，你来赶车。”

不等遮宁开口，他便兴冲冲地从车上跳下来，轻巧地落在洛云舒身边。

“京城风景甚好，十七姑娘初来乍到，不如由苏某替十七姑娘说道说道？”

京城某处府邸。

“这么多人，都是废物吗？！”厅堂中央乌木座椅上的男子一身玄衣，声音宛若从百丈寒冰中淬炼出来一般，令人听了如坠冰窖。

屋中乌压压地跪倒了一大片，只留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殿下消消气。现下他们二人已经进了京，殿下若还是如此急躁，只会让事情愈发不可收拾。”端坐在男子东侧首的女子在幕篱后冷冷开口。

听了这话，男子眸中的戾气消减半分，却仍难掩怒气，“枉我派这么多人，都是去送死的么？”

“听说澈……苏公子此番进京，带了个江湖上的高人。”

“两人……共骑一乘，一骑绝尘。”女子的声音妖媚，却丝毫不带感情，相反地，每一个字似乎都淬了毒，仿佛脱胎于无边深沉的恨意。

堂中的男子并未听清女子的后半句话，只是听见了前半句，沉吟片刻，召了一个人上来，在他耳边低声嘱咐。

女子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一张脸掩在层层纱之后，看不清神色，一双眼晦暗不明，却透出带着娇笑的诡异。

“共骑一乘么？”女子嫣红的双唇勾了勾，“那便，让我会会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