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不敢回家？”立宵想了大半天，问了一句，“有人堵你？”

迟曙低声嗯了一声。

立宵沉默片刻，转身往屋里走，“那你进来吧。”

迟曙跟着他进了屋，屋里其实并不是什么豪华的地方，甚至有些破败，四间卧室，两间上了锁，应该是房东不出租的房间。

“两间卧室，我住这一间。”立宵指了指右手边这一间，“那边那间是空着的，但没有空调，只有一个风扇，夏天会很热。”

“没事。”

“你先在这里住着，我同时也帮你物色一下周围有没有别的房子。”立宵说完添了一句，“夏天很热，没有空调不行的。”

“好。”

迟曙出了门，迟攸同的车就停在巷子口，迟攸同靠墙站着，扭头看他，迟曙突然后悔了自己说明晚入住，他想今晚就住下。

迟曙走到门口停了下来，立宵站在门口看了一眼，“他也是今天追你的那群人？”

迟曙刚想说是，迟攸同就走了过来，迟曙想往屋里退，可是他停住了。

迟曙往前走了一步，把立宵关进门里面，立宵退了一步，迟曙隔着小窗看着他，笑了笑，“明晚见。”

小窗关上了。

“你刚才怎么没等我。”迟攸同走过来，看了一眼紧闭的小窗，把视线转移到迟曙身上。

迟曙没说话，径直掠过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小巷子，坐进了车里。

迟攸同跟上来，开车回家。

路上一路都很黑，没什么人。

“黑漆漆一片，有什么好看的。”

迟曙的目光像是粘在了外面，一眨不眨看着，迟攸同把车窗户打开，夏夜的凉风灌进来，车里沉闷的气氛陡然消散，迟曙薄薄的体恤被吹得鼓起来，隐约露出腰上浅浅的伤疤，是发大水的时候伤的。

迟攸同沉默片刻又开口，“今晚我没想到他们会堵你。”

迟曙低笑一声，看着窗外的眼睛有些涣散，导致语气里也有几分心不在焉，“他们不是你朋友吗，你不是还要跟他们一起挣钱？我还以为是我最近哪里不够听话，惹你生气了，还是我非要你留下，你觉得烦了。其实根本不用这么麻烦，你一句话的事情，还要找他来，何必这么麻烦呢，我又不是听不懂话的人。”

迟攸同没再说话。

本来从镇上到家的路并不远，又都是好路，迟攸同本人开车也快，可这半小时的路程，硬生生被他开出了一个小时，许是这样的夜里风吹着实在太舒服，也许是今晚上迟曙难得有些放松，再或者只是他自己单纯想在路上多墨迹一会儿。

等车稳稳停在家门口的时候，迟曙已经睡着了，座椅不知什么时候被调成了平缓的弧度，发动机一停，车里就只有少年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

迟攸同下了车，打开副驾驶的门，他还没来得及打开安全带，人就醒了，以前迟曙的睡眠也没这么浅吧。

他静静跟迟曙对视片刻，冷不丁问了一句：“你跟他关系很好?”

迟曙的睡意在看见他蹲在自己身前解安全带的时候就完全消失了，他下了车，“同学而已。”

迟攸同让了道，迟曙就这么进了屋里，转而他就听见屋里传来迟母的声音，“你哥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在外边。”

“行了，你快去睡吧，明天还上学呢。”

“好，那妈你也早点睡。”

随后就是一声清脆的关门声。

迟攸同在车前站了片刻，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抬脚进了屋，“妈，怎么还没睡。”

“等你呢，你明天要走?”

“嗯。”迟攸同上前搂住小老太婆的肩膀，“妈，下次我爹再作妖，你也拦拦，小曙在家里养了十几年了，你舍得送走，这不是折腾人吗?”

迟母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想，你爹二性子一上来，谁能劝住，更何况，你要是没出事，他怎么会想着送走小曙。”

“小曙能花多少钱?”

迟母瞥他一眼，“你以前在家的时候惯着他你心里没点数，就这几年花钱才好了点儿。”

“小孩儿嘛，长大就好了，妈你答应我，下次我爹再折腾小曙，你给我打电话。”

迟母应了声，被迟攸同哄着去睡觉了。

迟曙坐下没多久，迟攸同就进来了，脚步声落在身后停下，一只手覆盖上他的脑门，“头发理这么短干嘛，摸着扎手，你不是想留狼尾？”

迟曙刻薄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不方便，扎眼。”

“是看黑板扎眼还是怕自己太扎眼。”迟攸同问。

“看黑板。”迟曙翻身上了床，留给迟攸同一个拒绝的背影。

迟攸同坐了一会儿，最后回自己的屋了。

迟曙不知道自己睡着没有，一闭上眼，就是被带到酒吧的场景，回环往复地渗进梦里，那个人的声音，在他的脑子里开单曲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