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强大、霸道、带着强烈剥夺与撕扯意味的恐怖吸力,瞬间如同无形的、冰冷的枷锁,将颜辞镜周身牢牢笼罩,试图将他的一切都抽离出去!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颜辞镜并未如术士预期的那样惊慌后退,反而迎着那足以撕裂灵魂的吸力,猛地从怀中掏出了那面起源古镜!
他的动作并非格挡,也非对抗。而是将光滑幽深的镜面一转,精准无误地对准了术士手中那面正疯狂散发着红光与致命吸力的黑色石片!
嗡——!!!
古镜的镜面仿佛瞬间化作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宇宙漩涡,幽暗的镜面之下仿佛连通着另一个维度的虚空,不仅将那石片符文散发出的所有吸力如同长鲸吸水般尽数吞噬、消弭于无形,更产生了一股更加恐怖、更加蛮横的、反向的掠夺之力!这力量仿佛源自虚空本身,带着不容置疑的、碾压一切的绝对性!
术士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继而化为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绘制符文时灌注的精神本源、以及维系着自身生命活力的能量,正被那面看似平静的古镜以一种疯狂的速度、贪婪地抽取!通过石片这个脆弱的媒介,汹涌澎湃地流向古镜,如同百川归海,势不可挡!
“不!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他惊恐地失声大叫,声音扭曲变形,拼命想要甩脱手中那面已然变成致命导体的石片。但那石片仿佛瞬间生长出了无数细小的、无形的根须,死死粘附在他的掌心,抽取之力反而随着他的挣扎而急剧加剧,如同附骨之疽!
古镜冰冷镜面之上,微光如涟漪般层层荡开,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下了石子。
那个年轻、诡艳的身影再次浮现。
他依旧穿着那件破损的白色衬衫,脸颊上那深色的痕迹如同凝固的泪痕或干涸的血污,为他苍白的脸增添了一抹惊心动魄的、非人的诡谲美感。左耳垂上,那枚透明翅膀状的耳饰微微颤动着,折射出不存在于现实的光源涟漪。他并未完全显现,只是半身优雅地探出镜面,那双原本空茫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入了某种情绪—一种近乎慵懒的、带着玩味与审视的……兴趣,如同猫儿打量着掌中挣扎的老鼠。
他先是淡漠地瞥了一眼正在疯狂挣扎、惨叫不止的术士,以及那被强行抽取、如同溪流般汇入镜中的能量。然后,极其缓慢地,伸出了那只苍白修长、指尖同样沾染着深色痕迹的手。
令人意外的是,他手指的方向,并非指向濒临毁灭的术士。
而是越过之间短暂的虚空,轻轻点向了颜辞镜左臂上那道已经模糊的伤口。
一丝微凉的、精纯至极的、却带着非人气息的奇异能量,顺着那无形的联系,缓缓渡入颜辞镜的伤口。那感觉颇为奇异,既有刺痛的凛冽,又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伤口正在被某种超越理解的方式“抚平”与“标记”的舒缓感。
这仿佛……是一种来自于“祂”的、扭曲的“认可”,更是一种不容置疑的“所有权”的宣告。
做完这个看似微不足道的动作后,他才将那双重新恢复空茫、却又隐约带着一丝残酷玩味的眼睛,重新投向因力量被疯狂抽取而迅速干瘪、萎缩、发出绝望惨嚎的术士。
祂微微张开色泽浅淡的嘴唇,声音并非通过空气振动传播,而是直接、清晰地烙印在两人的意识最深处,清冷、缥缈,如同来自九霄云外,却带着一种至高无上的慵懒与漠然:
“赝品……也配觊觎……镜之权柄?”
术士凄厉的惨叫声,如同被利刃骤然切断,戛然而止。他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空了所有水分与生机,迅速变得干枯灰败,如同深秋被霜打过的残荷,失去了所有色彩。眼中所有的野心、疯狂、不甘与恐惧,如同燃尽的余烬,彻底熄灭,最终凝固成一具僵硬的、彻底失去生命色彩的躯壳,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噗通”一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细微的尘埃。
那面作为罪魁祸首的黑色石片,也随之寸寸碎裂,化为一撮毫无意义的齑粉,仿佛从未存在过。
古镜的镜面再次恢复平静,幽深如古井,映照出颜辞镜沉默的脸。那个年轻诡艳的身影已然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剩下颜辞镜独自站在原地,手中紧握着那面仿佛蕴藏着整个深渊的古镜。左臂伤口处,残留着一丝微凉而异的异样感,清晰地提醒着他才发生的一切。
木屋内,死寂无声,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时间在此刻凝固。
术士那膨胀至巅峰的野心,连同他汲汲营营的生命,已被真正的“镜中人”如同拂去尘埃般,随手抹去,轻描淡写,不留痕迹。
颜辞镜垂下眼眸,看着地上那具正在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眼神依旧冰冷沉静,如同万载不化的玄冰,深不见底。
最大的变数,已然清除。
而真正的、关乎存亡的终极冲突,此刻,才算是刚刚拉开它沉重的、布满迷雾的序幕。
前方的道路,依旧隐没在浓雾与深不可测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