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稚离开菜市场的时候,非常有先见之明地预留出二十分钟给她的路痴,结果就是现在这样。
甚至在刚进校门那阵,上课铃都还没有响,但她用了十几分钟在校园转了个全,才终于找到高二的致远楼。
但这会儿早就迟到大了。
跑去致远楼时,她几乎立刻就认出了那个瘦高的“田老师”,但对方似乎没有认出自己,眉毛冲着指过来,让她停下。
“你你!校服不穿,开学迟到!哪个班的?”
方稚嗓子干涩,声音因为跑步变得有些不稳,但还是老实回答:“十七班。”
嘴角朝下一副不爽模样的男老师突然松了一瞬,脸上闪过错愕,忘性极大的田贺伟似乎终于想起什么来,身子一拧,朝身后窃窃私语的学生堆后面看去,是一片告示栏,上面贴着寒假前期末考试的成绩总榜,他瞬间就对上那张第一名醒目的照片,也总算回忆起昨晚给自己递校服的那张温良的脸。
对上了。
脸上的严肃瞬间扫去,田贺伟的嘴角都缓和许多,对她稍稍弯腰才说:“你是方稚啊?”
她乖乖点头。
这么一来局促的成了对面的人,他想起昨晚被火点着一半袖子的崭新校服,有些歉意,“你那个校服啊,老师今天抽空就回去给你买件新的,昨晚不好意思,给你把衣服烧坏了。”
方稚忙摇头,刚想说没关系时,斜前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因着昨晚的雪下了没多久,浅浅只落了一层还留在屋檐上,地面有些潮湿,风带来又透又凉的温度,那声音跟着被风吹淡,也像一层薄薄的雪。
“你的校服。”
人是从田贺伟身后走来的,手里拿着一个纸袋,朝她伸来。
陈周既嘴角绷紧,不似刚才那样坦然地面无表情,这会儿冷着脸的模样看起来比田贺伟发怒大骂的时候还凶,明明是给人东西,却跟要威胁人家抢什么一样。
方稚并不认识他,短促地看了一眼这人模样,难免在那处扎眼的伤口上多停了一秒钟,对面的人却突然侧了些角度,落在她视野里青紫的嘴角也移开,她回神,伸出双手刚想接过纸袋时身边的田贺伟先一步抢过来,边说:“你还真去买校服了?我等之后把钱打你手机上。”一边很迅速地塞到她怀里。
陈周既空下的手有些卡顿地插进兜里,什么也没说便回头离开,走进一直在叽叽喳喳议论的人群里。
见陈周既把校服递给了全校第一,谢斯敏难得比陆池风八卦得还快。
她着急问:“你们认识?”
陈周既没摇头也没点头,周围一圈等着他回答的好奇脸,他犹豫着说了句别的:“老田托我买的。”
十几张睁大眼睛的脸下一秒果然全都一副扫兴样儿。
“害——”
田贺伟这边早就开始对优等生的全方位夸赞。
对于方稚来说,这样的话听得多,也就颇有经验的虚心附和。
过了好几分钟他才终于赞叹完,方稚也总算不用扯着嘴角不尴不尬地笑着,手上一松,这才意识到攥着纸袋边缘的棱角有些硬,很轻地,一阵淡香延上来,她低头,察觉到纸袋里的新衣服已经被人清洗过。
有晚冬没有晒过太阳的皂感。
挺好闻。
是他洗的?
她侧目往人群中看去,对上许多人打量的眼神,但没对上自己想对上的那双。
这事后,田贺伟终于把学生们放回去,他也特意陪着方稚来到三楼,写着高二(17)班的教室正在上物理课,一些计算公式被工整地列在黑板上。
田贺伟站在前门给她指出第二大列第三排的位置,告诉她:“你就坐那儿。”一把将站在那里要走不走的谢斯敏拉过来:“这是你同桌,谢斯敏。”
两人客气地都朝对方点点头。
台上老师讲这次期末的题讲得很细,一节课下来,黑板上都要写不开字,方稚却听得不算认真,除了周围对这位第一名好奇的人时不时往这里看外,谢斯敏也悄悄往她那边瞟了好几眼,在发现了她试卷底下垫着的一本物理习题后——了然。
不是在开小差,人家是在做新的题呢。
也是,物理考满分的确可以不用再听这节课。
下课铃响,周围偷摸看的一群人开始光明正大,有些爱搭话的已经开口问到她为什么要转来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