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年的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丝复杂的、难以言喻的笑意。
他确实记得辛堇,印象远比她想象的要深刻。不仅仅是因为她曾经是那个“爱管闲事”、“总是用规则打压他”的小班长,更因为,她是第一个,也是少数几个,在音乐上直白地认可他能力的人——尽管那次的认可以一种极其糟糕的方式收场,并且他从未承认过这一点。
那天在排练室,他之所以反应如此激烈,对她大发雷霆,与其说是愤怒于她翻看自己的东西,不如说是一种混合了羞恼、害怕和极度自尊下的过度防御。他害怕自己视若珍宝的、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创作,被她这个“优等生”、“规则代表”否定和嘲笑。
那种害怕,远超过对隐私被窥探的愤怒。
“年哥,投影设备调试好了,要试看一下效果吗?”助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杨子年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辛堇的方向,转身走向舞台。
——
傍晚时分,音乐节的第一批观众开始入场。辛堇的团队已经各就各位,准备捕捉音乐节的每一个精彩瞬间。
杨子年的演出被安排在黄金时段。当他登上舞台时,台下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他微笑着向观众挥手,眼神中闪烁着白羊座特有的自信和魅力。
音乐响起,全息投影在舞台上创造出绚烂的视觉效果。杨子年的歌声穿透夜幕,掌控着全场观众的情绪。他时而激情四射,时而温柔低吟,展现着作为唱作人的多面才华。
辛堇站在摄像机后,不得不承认顾屿的舞台魅力非凡。他的音乐既有深度又不失流行性,歌词充满诗意却又直击人心。
演出接近尾声时,杨子年忽然停下音乐,走到舞台边缘,看向辛堇的方向。
“接下来这首歌,是一首未发布的新歌。”他的话引起台下一阵兴奋的骚动,“灵感来自于多年前的一个下午,在一个小排练室里。”
辛堇愣住了,直觉告诉她这首歌可能与她自己有关。
杨子年的目光确实落在了她身上,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那时候有人对我说,创新不能以破坏规则为代价。这首歌叫做《框架之外》。”
轻快的吉他前奏响起,歌词讲述了一个关于规则与创新、约束与自由的故事,既幽默又深情。杨子年的歌声在夜空中回荡,全场观众沉浸在这意外的首演中。
辛堇通过摄像机镜头看着舞台上的男人,心情复杂。他总是这样不按常理出牌,打破所有预期。但不得不承认,这首歌确实很棒,而且某种意义上,是对他们童年交集的一种回应。
演出结束后,杨子年在雷鸣般的掌声中鞠躬谢幕。他跳下舞台,径直走向辛堇。
“怎么样,小班长?这首歌能弥补我临时改动的‘罪过’吗?”他调皮地眨眨眼,额头上还带着汗珠。
辛堇不得不承认:“很棒的歌。但你还是没有提前报备演出内容,给我的团队带来了额外的工作量。”
杨子年大笑起来:“你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他伸出手,“那就再次道歉,并为今天的所有不便请你喝一杯?就当是老同学重逢的庆祝。”
辛堇犹豫了一下。 professionalism 告诉她应该接受这个示好,为后续合作铺路;但童年那个被误解和斥责的记忆仍然让她心有芥蒂。
最终,她勉强点头:“好吧,但仅限于讨论合作可能性。”她郑重其事地说,与杨子年握了握手。
杨子年的笑容扩大了几分:“随你怎么定义,小班长。我知道有家不错的酒吧,音响系统特别好。”
辛堇无奈地摇摇头,内心暗叹一口气。她快速转身,低声吩咐助理小陈负责好现场的收尾工作和设备清点,然后才迈开脚步,跟上前面那个挺拔不羁的背影。
她跟着杨子年穿过逐渐稀疏的人群,绕过各种器材箱,心中不禁感慨:时光或许能让人成熟,但有些人即使长大了,功成名就了,骨子里似乎还是那个自我中心、随心所欲的小男孩。
而走在她前面的杨子年,双手插在皮衣口袋里,脚步轻松,心里也在想着类似的事:有些人即使取得了不小的成就,拥有了话语权,骨子里似乎还是那个严格遵守计划、一板一眼、不肯越雷池半步的小班长。哦,或许现在该叫大班长了?
那家据说“音响系统特别好”的酒吧里,温暖的灯光刚刚亮起,真正的暗流,或许才刚刚开始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