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背影映入眼帘。

那是一名乌发青年。

他坐在岸旁垂落的幽兰下，微微昂起头，似乎想去嗅那花香。

渊九看不清他的面庞，只觉他脖颈后露出的一小片肌肤冷白冷白，晃眼不已，与锱色衣衫泾渭分明。

他闻声回眸。

一张他印象深刻的脸。

“是你？”渊九惊讶。

青年淡淡地，没什么表情，垂眸打量着他。

“你怎么在这？”

“……又见面了。”青年道。

“……道友不是要去紫府寻仙？”他奇道，“怎会在此处？”

男子轻笑起来，似乎他的问题很好笑，“去紫府，便不能在此了？”

他一笑，工笔般的眉眼好似活了过来，整个人顿时生动几分，吹淡了黑白分明的幽阴。

渊九一愣。

“……这里是阆苑。”他问，“你没去蓬丘？”

“之前在芜园，你什么时候离开的？怎么一点动静也无，也不吱一声。”

男子摇摇头。

“我出来时你睡着了，我便自行离开了。”

渊九觉得他有些奇怪。

走近两步，发觉他已经换下来前日风尘仆仆的行头，一身缁色劲装干净整洁，乌发在风中轻舞，看上去像名落拓的游侠。

“不对罢，明明……”

话说一半，渊九忽然反应过来，他此刻的形象可谓不堪，见不得人。

“仙君，你这是……”

男子仿佛也注意到了他的模样。

一股赧色窜上面颊，他一阵羞恼，当即怨道，“倒霉催的！早上出门遇贼，没走几步又碰见幽梦迷泽，刚跟地魈大战一场……”

“道友，你不知道那地魈有多缠人……我好不容易逃出来，差点，差点人就没了。”

男子看着他，没什么反应。

“……总之，这身得扔。”他解释道，“沐完灵泉，我换身衣服。”

“呃……道友能否行个方便，回避片刻？”

“……好。”

男子没说什么，从岸旁跃下，往外走去。

此时，他突然记起一件事。

——他的飞鸢囊，还在玄机楼中。

也就是说，此刻他无衣可换……

“等等！”

男子回首。

“……那个，不好意思。”

“我忘带衣服了……”

“请问……道友身上可有多余衣物？”他堆起笑容，“回头请你喝芜园香酿。”

男子沉默片刻，从怀中抛出一枚晶石落入他手中。

“坎陆，离虚，泽南。”他道，“灵息激之。”

“多谢！”

他微微颔首，便走了出去。

握住晶石，骤然福至心灵。

“免称渊九——还未请教道友尊姓大名？”

林外，遥遥飘来男子的声音。

“云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