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雪色光华自他腰间飞出，落入渊九手中。

是玄机楼玉牌。

“念你被魔炁噬体，今日饶你一命。”他道，“钱财宝物我不需要，你的故事未知真假，我也懒得深究，望你今后好自为之。”

其人如蒙大赦，连忙以头抢地，连连称谢。

“仙君大人大量！仙君大人大量！”

“你有手有脚，何必做那偷鸡摸狗之事？玄关洲哪处不是生计，不能寻上一处活路？”

“小的……小的只是心里焦急，见姐姐一日不如一日，一时心生歹念！”

他额头磕在树根上，发出一声声闷响。

“你是赤城洲那边的，为何往阆苑躲？”

“仙君追得太快，我慌不择路，误打误撞跑到这里……”

“你倒挺会跑，偷完东西专门往主人家门口逃，生怕追不上你是么？”

其人深深埋首，自惭形秽，“……小的头回干这档事……今后一定改过自新，再不敢了！”

看着哆哆嗦嗦的布衣修者，渊九掂了掂玉牌。

——如假包换，并未被掉包。

转回身，“走罢，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是……多谢蘅芜君！”

其人躬身行作大礼。

无人回应。

过了许久，其人壮着胆子抬首，只见远处水面迢遥一抹淡青，正如流云般飞逝。

蘅芜君已经离开了。

他忙转身欲行，没走两步，后心处却涌来一股温润暖意。

未及反应，一道道金绿相间的灵力自身后游出，千丝万缕汇织为至纯的蘅芜灵息。灵息如暖流般流经他受伤的左肩，滞碍的经脉忽得一轻。

他怔怔启唇，正欲说话，只见无数游丝如茵的蘅芜灵息在他面前纷纷汇聚，光丝交织绽出炽盛耀芒。

华光消散，蘅风拂面，他的胸口静静悬挂着一枚晶亮透绿的碧玉。

渊九的声音顺着水面遥遥传来，缥缈如隔轻纱。

“……带着，魔炁入不了体。若你那所谓姐姐是真，便拿回去给她戴上……”

他如梦初醒，连忙回身寻找渊九。

瘴烟横林，幽树渌波，万绦低垂，水鸟飞徊幢幢树影间。

林泽中，已无仙人踪迹。

……

离开林泽，渊九本欲回转芜园，却发觉自己怎么走也走不出这片大泽。

他驻足观察，四方天光都被参天枝叶所覆蔽，仅从叶片缝隙间透出朦胧光亮，空气中有股潮湿的淡淡腐腥味。

他嫌弃地避开覆着厚厚腐殖层的地面，小心翼翼站在一截干净枝条上，指间释出一点微芒。

那道光芒在幽微密林间泛出淡淡莹绿，如一点萤火般朝前飞舞，忽得“哧”一声熄灭了。

原来如此。

“……好，好得很哪。”他失笑，“出趟门就遭贼，在自家眼皮底下的山上还能撞见幽梦迷泽……”

“我是犯了哪门子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