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彻底吞没了校园,万籁俱寂。灵魂的感知在黑暗中变得异常清晰,下方那滩水渍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微光,像一个沉默的句号,终结了所有可笑又可悲的妄想。
小组合作
这个词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在我的意识里漾开一圈微弱的涟漪,带着一丝久违的、几乎是惊心动魄的悸动。
那源于一次数学课的随机分组。
数学老师为了促进“交流与学习”,采用了抽签的方式决定项目小组。当我的学号和于嘉翊的名字以及其他两个同学的名字被同时念出时,我整个人像被一道细微的电流击中,瞬间僵直在座位上。
血液嗡地一声全部涌向大脑,耳边响起尖锐的鸣音,几乎盖过了教室里的其他声音。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心跳快得像是要挣脱胸腔的束缚。
和……和于嘉翊一组?
恐慌和一种巨大的、不真实的狂喜同时攫住了我。我下意识地低下头,手指死死抠着粗糙的桌面边缘,不敢看向他那一边。
这怎么可能?这一定是弄错了。我这种只会拖后腿的人,怎么配和他分在同一组?
另外两个被分到的同学已经主动凑到了于嘉翊旁边,讨论起来。于嘉翊是班长,数学又好,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小组的核心。他笑着和那两位同学说了几句,然后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似乎在寻找。
寻找……我。
我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林煦?”他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带着一点询问,“我们在这边。”
他看见我了。他在叫我。
我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僵硬地从角落的座位上站起来,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挪到他们那一组所在的课桌旁。我不敢坐下,只是局促地站在一边,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好了,人齐了。”于嘉翊的语气很自然,仿佛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次分组,“老师给的这道题有点难度,我们分工一下?”
另外两个同学积极响应。我则像个多余的影子,缩在灯光照射不到的边缘,大脑一片空白,他们讨论的内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全部的感官都用来感知于嘉翊的存在。他离我那么近,近到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清香,看到他睫毛投下的浅浅阴影。
“林煦?”于嘉翊的声音再次响起,将我从混乱的思绪中惊醒。
我猛地抬头,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又迅速低下。
“这……这部分计算量比较大,但思路比较直接,”他似乎是斟酌了一下语气,将一张写有步骤的草稿纸轻轻推到我面前,“你能试着算一下吗?就是代入这个公式,耐心一点就好。”
他的声音很平和,没有命令,没有不耐烦,甚至带着一点点……鼓励?
他给我分配任务了。他没有忽略我。他让我参与了。
一种被接纳的、微弱的暖流,猝不及防地涌过我被冰冻的四肢百骸。
我慌乱地点头,几乎是抢过那张纸,紧紧攥在手里,仿佛那是某种恩赐。纸张上,有他刚刚写下的字迹,清晰有力,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好……好的……”我听见自己用干涩的声音回答。
讨论继续。我死死盯着那张纸,像是要把它看穿。于嘉翊写的公式和步骤,在我因为紧张而混乱的大脑里打结。我知道这并不难,但我害怕。害怕算错,害怕显得愚蠢,害怕辜负了他那一点点“信任”,害怕看到他露出失望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