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白端了药,敲响了花月堂的门。
“小念,莫师叔那边给你新配了方子,先喝药吧!”
“吱呀”一声,花窗开了条缝,瘦的不成样子的手探出,接过滚烫的药碗
江知白听着室内不断干呕的咳嗽声,心下又酸又涩。
“小念,师尊对不住你。”他说话间带了惆怅:“若不是我的疏忽,你也不至于逃不出他的魔爪,你今日这般遭遇,我很抱歉。”
屋内不适的干呕渐渐弱了下去,随后是一阵压抑的泣。
“傅念从未怪罪师尊,徒儿只恨自己不争气……”说罢,哽咽声忽地拔高,转眼又被压了下去。
“小念,师尊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但师尊还是希望你能振作起来。”
江知白看着撒在垂丝海棠上的阳光,不禁叹道:“三十多年了,不知道你每次看到这些海棠花的时候作何感想。”
“但师尊总觉得,你并不是那么恨阮溪棠的。否则每逢春日看到这般明媚的光景,日日相对,你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独把海棠养得最好。”
傅念低微的笑里带着泣,声声倾诉如杜鹃啼血。
“师尊,我不明白,他为何要这般对我。”
“他本不应该看到我的。我算什么东西,怎么就入了他的眼。”
啜泣声在风中浓了几分,断断续续地,悲凉又绝望。
“明明……我已经不恨他了啊!”
谁也回答不了傅念的困惑,江知白也不能。
他只知道对方再沉浸在心绪的折磨上,他就要没徒弟了。
“小念,你想不想赢?”
屋内的声音停了一瞬,后而扬起声苦笑:“师尊,我赢不了的。即便侥幸赢了他一回,也只会落得个口诛笔伐的下场。”
“更可况……我赢了又怎么样呢?在天下人眼里,我仍是那个屡战屡败的人。”
“他有他的神坛,我何必拉他下来与我同埋葬?”
傅念说着,低低咳喘几声,忽地笑得轻:“师尊,我不想恨他了。这世界本该如此,有人光芒万丈,就有人普普通通。命运使然,怨不得任何人。”
“可是师尊希望你不认命。”江知白突然出声打断道:“即便赢不了他,与他打平,有何不可?”
“即便只有一次。小念,不为别人,只为自己。你想不想看看以你的实力究竟能登上多高的山峰?”
“你敢不敢拼尽全力赌一把?只要你敢,师尊就舍命陪君子。”
屋内的人沉默着,微弱的呼吸声起伏不定。
忽然,一道金鸣出鞘。瘦若青竹的人打开了门,双手捧着寻风剑高举头顶,铿锵一跪。
“傅念,愿以此身,证万千大道。”
——
林清享受着楚栖揉在头上的力道,轻声说着在长风道秘境的遭遇。
这几日年轻一辈的子弟历练归来,都在各自峰内休养生息。楚栖偷得几日闲,天天缠着林清厮混在一块儿,连难得从山下回来安居几日的楚念安都没耐心见。
楚念安对着楚栖没话讲,只想叫父亲把亲爹还给他几个时辰,好说点体己话。
几次登门打扰都被楚栖赶了出来,但又不舍得真的就此离开,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蹲在竹篁里门口唉声叹气。
路过的余长渺好奇看了一眼楚念安,退回两步:“又被楚师兄赶出来了?”
“他就没让我进去过!”他恨恨用剑拨动泥土,但又不敢真的把种在竹荫下的玉簪花给撅了,只能无声泄愤。
余长渺笑了下,挑眉邀请:“火气这么大?要不要跟师姐我打两把?”
楚念安眼中燃起了火焰,他拍了拍剑上的泥土,对着空气一劈:“走!练两把!”
林清扒着窗,看着远去的两个人,回头抱怨道:“你就这么对念安,真的好吗?”
“相信我,他没什么要紧事情。”楚栖笑着给林清的发尾编了个小辫子,盘成一团别在鬓边,又掐了窗台前盆栽上的一朵紫色戴了上去。
“不过是孩子断奶太早,骤然有了爹,天性使然粘着撒娇罢了。”
听得楚栖这般说,林清好奇转头:“我只是后爹,他怎么这么粘我?”
楚栖笑着,将垂下来的一缕发丝别到林清耳后:“你怎么不去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