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楚栖,你可曾想过,若有一朝真的去了,叫我如何挨过满满长夜,独自了却此生?
他拔剑而起,足尖踏落山岩,就着乱风狂雨泼出一场盛大的遗憾,似要用尽毕生力气,在天地间绝处掀起狂澜。
天在旋,地在转,日升起,月西沉。满山崖的树被砍剩了一根杆,孑然独立,死于苍寂半老。
剑落地的瞬间,白徵听到了一声惊呼:“小师弟!”
紧接着,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鹿鸣峰终年药香袅袅,安神的香气萦绕着整个内殿,是整个鸣山宗最为安心的存在。
莫听铃神色复杂地撤下手,朝着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
“他怎么了?”宋不归见状,不由紧张道。
“没什么。”莫听铃嘴角微抽,犹豫了半晌方道:“心情郁结,烦闷不解,悲怒交加,气急攻心。”
“怎会突然如此?”宋不归有些惊讶,似乎很难将上述症状和向来不食人间烟火的白徵直接挂上钩。
莫听铃没好气地挥挥手:“你问我?怎么不问他?”
宋不归看了一眼死寂消沉的白徵,欲言又止。
不敢问,根本不敢问。
他生怕小师弟会一剑结果了自己。
莫听铃看着他那窝囊样,心知这人留在此地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以病人需要静心为由,将人赶了出去。
待她回过身来,头一回对白徵冷了脸。
“嗜睡多久了?”
白徵拥着被道:“不到一个月。”
莫听铃笑了声:“有干呕吗?”
白徵微微抬眼,似有若无的惊讶如流星微闪。
他如实道:“有。”
“从中洲秘境回来多久了?”
“一个半月。”
“你在秘境里,遇上了谁?”
呼吸骤然停了。
指尖抓紧了被褥,那双冷硬的眸警惕地看着面前之人。
莫听铃见状嗤笑:“哦~感情是我不能问的了。那我换句话问,你去思过崖做什么?”
这话问的,是猜出来了。
白徵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近乎透明,他一言不发咬紧牙关,身影隐约有些抖。
“这也不能说?”莫听铃登时气笑了,说话间也不再给人留半分情面:“那我问你,肚子里坏了谁的种?”
天雷在晴空劈落,惊得白徵翻身坐起。
他呆呆地看着对方出神,擂鼓般的心跳逐渐盖过了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你怀孕了。”莫听铃沉着脸问:“我最后再问一句,孩子的父亲,是谁!”
后面两个字咬得尤其响亮,让做了亏心事的人迟迟回不过神来。
“怎么会?”攥着被褥的手紧了又松开,如此反复数次,忽然掀被下床。
“怎么会?这得问你。”莫听铃冷冰冰地看着走到门口的背影:“长宥仙尊,你跟了谁?又与谁苟且偷的欢?”
“师姐。”白徵回过身,目含祈求:“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所以是谁?”她罕见地怒了,胸腔不断起伏着,扬起针对准那双眼睛明晃晃地威胁着:“说!”
寒光咄咄并不能让白徵退让,他的双膝磕在冰凉的地面,一个头叩了下去:“师姐,我不能说。”
“不能说就把这孩子落了!”
“不行!”
白徵撕破了嗓子,第一次尖声失态。他护住小腹,用脊背抵着门框。一手猛地抽出秋泓剑,横在身前眼含悲怆:“师姐,你叫我做什么事都可以。”
“唯独这个孩子,我不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