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刚触到Dior冷白的玻璃门把，眼角余光就扫到了柜台里那个熟悉的包装袋——米白色缎面上烫着银灰色签名，尾勾处特意弯出个小巧的爱心。

那是欧阳的专属标记。当年他拿着设计稿跟我说“全世界只有你能收到带我签名的礼物”时，眼底的光比柜台顶灯还亮。

我脚步未停，径直走到柜台前。

可打包的柜员在看到梁玥的第一眼却手一抖，缎带蝴蝶结歪了个角，脸色如缎面惨败。

梁玥瞥了眼她手里半封的礼盒，藏住眼里的落寞，淡淡开口：“不用包了。”

小姑娘舌头打了结：“梁、梁小姐，这是...”

“看到了。”梁玥打断她，目光落在那个爱心签名上，像在看一块沾了灰的糖。

女人的第六感不会错，欧阳最近一段时间的不同寻常，果然都有了来由。

旁边的店长Lucy立刻笑着补位，鎏金耳坠随着她的动作晃出细碎的光：“是欧阳先生给您准备的惊喜呢，您要不要先瞧瞧？”

她手速极快地拆开礼盒，里面躺着条项链，碎钻拼出的藤蔓缠成俗气的爱心，跟梁玥衣帽间里那些几何线条的设计款格格不入。

“收起来吧。”梁玥转身时，瞥见柜员悄悄松了口气。

“别告诉欧阳我来过，”梁玥用指尖轻轻划过柜台冰凉的大理石。

“否则你们大庭广众之下替'重要客人'包礼物，还被正主撞破——”梁玥顿了顿，看Lucy脸色微变，“怕是不好交代。”

“好的，梁小姐。”不管梁玥是真没发现还是假没发现这礼物根本就不是送给梁玥的，看到梁玥这样没有撕破脸，她们也都松了一口气，而她们的反应，也让梁玥确信真相和她心里所想八九不离十。自己明白就好，实在不忍心真让她们为难。

走出店门三步，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Lucy攥着门把，鬓角碎发有些乱：“梁小姐，下周二上午十点，会有人来取。”

她睫毛颤了颤，“还有，谢谢您。”

梁玥回头时，正撞见她眼里没藏住的歉意。

阳光穿过玻璃幕墙，在她身后织成金色的网，倒显得梁玥像个闯入者。

“知道了。”梁玥抬手按了按墨镜，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原来被人不动声色地维护体面，是这种感觉——像寒冬里撞进一片温吞的阳光，不灼人，却能悄悄焐热指尖的凉。

拨通珞瑜电话时，梁玥指尖还在抖。

“欧阳，”梁玥听见自己声音很稳，像在说别人的事，“给别的女人订了项链。”

电话那头沉默半秒，接着是玻璃杯砸在桌上的脆响：“这狗东西!你在哪？”

“中心商场地下车库。”

“别动！我现在过来！”她声音劈了个叉，背景音里有钥匙串哗啦乱响，“等我来撕烂他的脸！”

挂了电话，车库顶灯的光落下来，在梁玥新买的米白羊绒衫上投下斑驳的影。

二十年的习惯突然要戒断，像突然抽走嘴里含了半生的糖，舌尖只剩发麻的空茫。

曾经多好啊。父母在花园里对打羽毛球，欧阳背着梁玥爬老宅的石榴树，珞瑜趴在二楼窗台喊"梁玥你再不上来我把你冰淇淋吃了"。那时的阳光总带着石榴花香，风里都是甜的。

电梯“叮”地打开，珞瑜冲出来的样子像头炸毛的小狮子，羽绒服拉链都没拉好。

她冲到车子旁边扑进来抱住梁玥时，梁玥终于没忍住，眼泪砸在她毛茸茸的围巾上。

“哭什么呀，”她手忙脚乱地给梁玥擦脸，“这种渣男，丢垃圾桶都嫌占地方！”

梁玥哽咽着笑，眼泪却流得更凶。

原来被背叛时，有人愿意为你提刀赴会，比自己披荆斩棘更让人想哭——一半是为碎掉的过去，一半是为这滚烫的、从未变过的真心。

车库的风穿堂而过、呼呼叫唤。梁玥望着珞瑜气得发红的眼眶，突然觉得那些戒断反应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毕竟，她从来都不是只有一个人。

周二上午九点五十，梁玥和珞瑜坐在对面饮品店，看着Dior门店的旋转门像只吞人的银环。

珞瑜旁边躺着她连夜准备的“装备”——微型录音笔、高清相机，甚至还有一管据说能让皮肤快速红肿的防狼喷雾。

“待会儿不管出来的是什么妖魔鬼怪，咱先拍了再说。”她咬着奶茶吸管，睫毛上还沾着昨晚没卸干净的亮片，“要是敢跟你叫板，我当场让她知道什么叫社会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