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articlename小说, 衍生文, 番外, {$sortname}">
将本站设为首页
收藏如书小说

如书小说

首页 书架
字:
背景色: 关灯 护眼
首页 > [梦人间]刃下心 > 番外一 归去来「合」[番外]

番外一 归去来「合」[番外](2 / 2)

背后的声音说道:“宦官买卖人口,用途很多。奴仆、禁脔……或者死士。一切能对活人做的,在‘死人’身上只会变本加厉。或者,干脆把人杀了,只有死人永远安静。拿来建生祠,东阁太监爱用活人骨灰掺进金箔给自己塑护体金身,当中又以处子骨灰为上品,最克无根之人的阴邪之气。又或者效仿前朝,以无病无灾之童男童女血肉炼长生丹……但哪有那么多平常人家的孩子给他们寻着,便……”

“那你打算怎的?”楚倚云握紧了拳头,只恨有劲没处撒。她想起那日义宅孩童皲裂的指尖——那些冻疮迸裂时洒在感谢信上的斑斑点点血和脓,此刻仿佛正透过纸张晕染开来,这下她感到自己也十指连心地痛起来了。

“和之前一样,弹劾东阁。之前是贪污受贿、专权擅政、盗权窃柄、误国殃民、制造冤狱。”

“现在加一条——阴养死士,密谋造反。”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你怎的不说修生祠、长生丹?”楚倚云嵌进掌心的指甲开始渗血了,在她看来,明明这两条更令人发指。三万银,喂饱一个贪官的三万银,在她这儿是买命的三万银;可在别人那,或许便是用稚子的肉与髓炼出的膏油啊!

燕游只道:“韩氏势起不过几年,却由于职权之故,走狗眼线遍布天下,当朝崇佛,借口也好寻。就算修生祠的砖瓦就埋在他们院里,也难以查起。公开弹劾,他们一旦销毁证据,我就成了诬告,我倒是不在意自己如何,只是怕脱了这身官服,会给你和云郎招来祸殃。”

“至于炼长生丹,宫中探子来报,太医院失踪三个药童,也确实有成色不寻常的炉灰洒入了御苑的荷塘。只不过,有条件知道此术的仅皇室——充其量再加一个我。韩氏敢做……说不定是……顺应圣意。”燕游束发的手一顿,大约是看见了妻子的表情,“阿芸,我知你心情。只是现在不能让圣上下不来台。所以不提,明哲保身,留待来日。”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妆奁里金的、银的、玉的、檀木的、犀角的……各色簪子摆了一堆。

“我知道,这些是从不戴的。”燕游一笑,指尖精准略过一溜玉兰花簪,拔起那根几乎从没离过妻子发端的大刺玫步摇,插进发包。又拣出几根蜻蜓簪子,高高低低地绕着,聊作点缀。一面手上动作不停,一面接着说,“阿芸,你要知道。对于天下人愤怒的事,陛下反倒未必会怒。”所以我们要把獬豸的角,钉进真龙的逆鳞,“先弹劾韩氏谋叛,让龙椅上的那个人认识到自己的押宝不可靠,才是要紧的。长生丹、生祠这些把柄不是没用,只是,时机未到、还有取证困难。”

“所以你要等陛下对韩氏信任松动时……再落井下石?”

“阿芸,你真的太聪明了……不是反讽,是真的。”燕游说,正逢他对爱妻的妆点,抑或加冕,大功告成。他大笑起来,俯下大半个身,用额头不停摩挲楚倚云脑后未被盘起的碎发,像是驯兽者在奖励安抚一只终于学会钻火圈的衔蝉奴,“你学什么都非常快。包括画画、也包括我每天在所想的这些……你甚至胜过你那些兄弟。他们弃仕从商,无非是因为能力有限。若你未曾受过那些苦,甚至今日朝堂上也会有你的身影。”

楚倚云目光闪躲:只是她没得选。有得选她也不会在这里了,或者以另一个身份出现在这里——燕游这个男鬼未必会放过她。世家里也有不少两边都做官的。

“阿芸可知,为何我如此轻易就让你接手了暗卫的训练?其实我一点都不意外你丝毫没有反对……因为你我本就是一样的人。若你真的发自内心把那些孩子当人,当初就该求我把东阁斩尽杀绝,或者提剑去杀了韩九昌。但是你没有,你也和我一样,在思考提出罪证、一剑封喉的时机——你我天生一对。又或者,有什么绊住了你。”

“但我很高兴,高兴无论如何,你和我终于做了一样的选择。”

“我求仁得仁。”

楚倚云盯着铜镜里并肩的影子。燕逸之红色官袍旋出摆动的残影,仿佛獬豸足下,已滚起滔天业火,正吞噬她裙摆的竹纹。而她方才从梳妆台取来攥着的,那枚自义宅带回的布条上的血书,也早已被掌心汗浸润得近乎看不清了。

求文。求文……求文!

这就是她求得的!这就是她所“救”的!

她几乎要拍案而起,刀、剑、枪、匕,甚至什么都没有都行,她只想杀人。可燕游的玛瑙扳指轻而易举地擦过她后颈,仅是耳畔的轻笑语息,就已震得她脊骨发麻:

“三万钱的钩子,总要物尽其用。云郎又咯血了,看来虫草、灵芝、山参、燕窝,不能断,家里周转不开,我今儿个还得去找同僚借钱。”

镜子里的男人轻柔捧起她的脸,看似卑微着祈求,面如冠玉,竟也称得上一句楚楚可怜:“好阿芸,明天,义宅,你会去的吧?”

或许她和燕游的关系或许从没变过——审问者、囚徒。

铜镜外还映着一窗之隔的庭中景色。窗外雪粒子扑簌簌砸在竹叶上,混响着地龙暖炉中银丝炭炸开火星的声音,听上去像极了那年天牢的夜来风雨。燕游就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举着蜡烛为怕黑的她留出一角光亮,烛泪滴进虎口也浑然不觉。

那夜的烛光,想必便是世间最温暖的镣铐了吧。她就是在那微颤却坚毅的烛光里,温顺地走入了槛栏外的良夜。

但现在,燕尚书在当年的烫疤处套上了一个扳指。

正如二十年前系在她脖子上的细绳,为了覆盖被勒出的横迹,变成了镶金攒宝的璎珞,更加沉甸甸地压在肩头。

当晚一吓后楚倚云没再搭理夫君,燕逸之提出跪搓衣板和两个月代管理家都没用。翌日清晨便急匆匆走了,两个人都是。

这次大雪封山,无人扫路,车马难行。仆人问是否要差人把山间道上的积雪都扫了,楚倚云摇头说那得等到什么时候,自己撑了把伞,运功发力,踏着满地碎琼乱玉自己飞上了山。

再至义宅时,雪已停了。竹涛声里正浮起雪落时未尝被察觉的,细碎的、潮湿的噼啪声。被厚雪压弯的竹节次第爆开,从绵延到短促;从沉闷到清脆,每一声都像是不同层次的、不同年龄的质问,质问她——为何独自离开这?为何去而复返?又为何,再三拜访?

霁雪绘银妆,裂竹泣幽篁。寒山千骨响,一寸一梦偿。

他们的抱恨终天,他们未央之梦,她确实希望能来替着一一圆满。可以她一笼中之鸟,又怎能偿得完这滔天罪业、怎能化得清这蚀骨怨念?

楚倚云不喜欢下雪天。尤其雪后的寂静,于楚倚云而言,已变成比寒冷更噬人的东西。这等悲剧阴影重现,换作以往,她是受不了的。但燕云洲每逢冬日身体好,便爱拿京郊山间的雪景最是美当成借口把她拉来这附近画画。偶尔画着画着笔误多点了一点,也都不懊恼,两个人就在雪地上依样跳起来,比谁踩出的脚印更深。踩着踩着,她仰面朝天摔倒在雪地上,胸膛不住起伏,就像以天地为灵柩完成了一场风风光光的大葬,一切罪业都得到了清偿,也就不再想这些劳什子事了。

说起云郎,时疫要结束了。燕逸之用特效药的方子和三名药童的下落换来了太医院的忠诚。

可这足以将长安荡涤一新的丰年好大雪,又将一寸寸压断谁的脊柱?

楚倚云立在灶房坍倒的竹篱前,靴子向下探,拨开层层积雪,露出笋壳——那些蜷曲的褐黄渐变到黑色的残片,多像儿时自伤处剥落的皮肤。

她用的还是燕游教给她的东西——灶房不开,这很邪门。即使她带去的物资足够义宅孩儿们度个好年,也很邪门。昨天她家刚过完小年,义宅就算再物资紧缺,吃不起肉,也不会少了昨夜的饺子。

她又推开了那扇义宅管事所在的屋门。

这一回,得到了答案。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