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满收起调皮，起身一边将云霁舟按在自己刚坐的林疏桐旁边的空位，一边坐在他的身边双手成欢迎状，“郑重介绍！咱班新成员，云霁舟！大家照顾着点啊！”

一场欢笑与自我介绍迅速展开。

他旁边安静坐着的女生率先开口，声音清泠泠的，像玉石相叩：“我叫林疏桐。”语气平淡，却并无冷漠，只是纯粹的介绍。对比她的公事公办，李穗岁与另一个叫杨菁的女生则显得尤为活泼，甚至带着点善意的起哄。

她们对云霁舟的好奇与热情像一小团温暖的火焰，不至于灼人，却渐渐驱散了他周身的寒意。他微微放松了挺直得有些僵硬的背脊。

然而这份松弛在李穗岁单刀直入地问出“哎，小云同学你哪里的啊？怎么转来的？还跟江旭认识？”时，瞬间蒸发。

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那种被审视的、如芒在背的感觉又来了。他指尖微微发凉，正不知如何招架这连珠炮似的问题——

“云霁舟！”

一个委屈又愤怒的声音如同救星，又如同煞星，在他身后炸开。

江旭端着堆成小山的餐盘，头发似乎都炸着，像个抓包丈夫出轨的小媳妇，气势汹汹地一屁股挤到他身边的空位，餐盘“哐”一声放下。

“你不厚道啊！说好等我的呢？我差点被老韩扒层皮，出来人影都没了！”他控诉着，眼神却飞快地扫过桌上其他人，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警惕和宣告意味。

李穗岁等人的注意力立刻被这新来的两人吸引，笑闹着围攻起方予安那头被韩老师蹂躏过的、更显凌乱的卷毛。云霁舟侥幸逃生，只得埋头，假装专注于餐盘里那块被他戳了半天的糖醋排骨，试图忽略身边那只大型犬散发出的强烈怨念和存在感。

衣角被不依不饶地、轻轻地拽了拽。他认命地抬眼，撞进江旭那双桃花眼里，里面清晰地写着“委屈”、“指控”和“你快哄我”。

云霁舟心尖莫名一软，像被羽毛搔了一下。他迟疑地凑近些许，压低声音，老实坦白：“…你刚才说的，我没听清。”

霎时间，江旭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仿佛被瞬间点亮。他强行压下疯狂想要上扬的嘴角，从鼻子里发出一个高傲又满足的“哼”声，下巴微扬，仿佛在说“这还差不多”，然后才心满意足地开始狼吞虎咽，那变脸速度堪称一绝。

下午的课程在各位科任老师的亮相与突如其来的摸底测验的紧张中飞逝。重新排过座位的云霁舟，被自然而然地安排与许小满和林疏桐坐在了一起，美其名曰“帮助新同学快速融入”。

晚自习时分，教室里的空气因即将到来的班委竞选而隐隐躁动。

韩庆国重回讲台，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全场。班长毫无悬念地归属许小满。学习委员、文艺委员等职位也陆续有人毛遂自荐或被动推荐。

直到——

“物理课代表，”韩庆国扶了扶眼镜，目光在台下扫视，最后稳稳落在两个方向，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就江旭，和云霁舟了。”

教室里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云霁舟这个“空降兵”身上，惊讶、探究、些许不服气的视线交织成网。

“老师，”云霁舟下意识地想站起身拒绝。他不需要这种额外的关注和职务。

“保证完成任务！”他话音未落，身旁斜后方一道身影已唰地起立，声音洪亮，截断了他所有退路。

江旭甚至还顺势在桌下用脚尖极轻地碰了碰他的椅子腿，动作快得无人察觉，却带着不容易呀拒绝的强势。云霁舟被架得不得不跟着站起，在全班的注视下，白皙的耳根控制不住地微微发热，只能低声道：“……好的，老师。”

“嗯，”韩庆国满意地点头，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像是在对全班解释，又像是在刻意强调，“云霁舟同学的分班考核，物理是满分。希望大家多向两位课代表请教。”

「满分」二字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更大的波澜。台下众人的眼神瞬间变了。

云霁舟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名为“期待”和“比较”的压力，正沉甸甸地、缓缓地落在他的肩上。

而在他斜后方，江旭正懒洋洋地站在那里，对他露出一个毫不掩饰的、灿烂又带着点坏心眼的笑容，用口型无声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合、作、愉、快、呀，小、云、同、学、。」

那笑容晃眼得让人心慌，亮的云霁舟飞快地移开视线，指尖不自觉摩挲着书页。

台下众人还在震惊之余，隐隐有地方传来调笑声，循声望去，第二排靠窗的男生，阴沉着脸面无表情，颇有怨气的盯着人群中间站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