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内,气氛陡然一变。月光草被异能治疗师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随着他口中低吟出古老而玄奥的音节,双手的淡绿色生命光晕骤然变得强盛,温柔地包裹住那株幽蓝的奇草。在柔和而强大的异能催动下,月光草仿佛被唤醒了沉睡的灵魂。
它通体散发出更加璀璨、却不刺眼的蓝光,花瓣如同最精妙的机械般缓缓舒展开来。紧接着,整株植物开始分解,化作无数细碎的、闪烁着星屑般光芒的蓝色光点。这些光点如同拥有生命的小精灵,在治疗师的引导下,如同一条璀璨的星河,缓缓流淌,精准地、温柔地融入了云依残破不堪的身体。
奇迹发生了。
心电监护仪上那条原本微弱跳动、随时可能拉成直线的曲线,仿佛被注入了强大的活力,开始有力地、稳定地起伏!血压数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升,警报声戛然而止。云依惨白如纸的脸上,竟奇迹般地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血色。虽然依旧昏迷,但那笼罩在她身上的死亡阴影,似乎被这幽蓝的星光暂时驱散了。
玻璃门外,屠夫紧握的拳头,在阴影中缓缓松开。尽管他竭力控制,但封阳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瞬间,对方紧绷的神经线松弛下来的细微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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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姬的事……”封阳的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带着希望的沉默,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不好意思,我去的晚了点。光明教廷‘暗影议会’那几个老家伙盯得太紧,我的身份……你知道的,不太方便大张旗鼓地行动,我只能等到十二骑士为我发消息申请支援后才能赶过去。”
屠夫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手术室内那平稳的监护仪屏幕上,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空洞和……了悟:“她知道自己会死,我也知道。”这句话平淡无奇,却像一块冰,砸在封阳的心上:“我很早以前,就见过她死亡的样子。”屠夫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自然规律,“在很多条不同的‘线’里,很多次了。所以……没关系的。”
他说“没关系”,但封阳却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深沉得如同深渊的痛楚,正从这个钢铁般男人佝偻的背影中无声地弥漫开来。屠夫拜托魅姬保护影寒和齐思瞒离开光明教廷的势力范围,这本是一次风险可控的接应任务。然而,魅姬却为了保护那两个年轻人,主动暴露,以身为饵,拦住了最致命的追兵。
最终,她凋零在了原始森林里,像一朵被狂风骤雨碾碎的花。这份情谊,这份牺牲,如同一根烧红的钢针,深深扎在屠夫的心底。他理解她的选择,尊重她的牺牲,甚至“预视”过无数次这样的结局,但每一次想起,那刻骨的疼痛依旧新鲜如初。只是,他心中那道由无数次失败铸就的、名为“使命”的冰冷壁垒,让他无法,也不能去回应那份炽热的情感。
窗外的夜色被一道惨白的闪电骤然撕裂!刺目的强光瞬间穿透雨幕,将走廊照得一片惨白,也毫无保留地照亮了屠夫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纵横交错的伤疤如同大地的沟壑,记录着无数次战斗的惨烈。而此刻,这些伤疤在闪电的映照下,更增添了几分悲怆和苍凉。尤其显眼的,是他左侧额角一道新添的、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皮肉翻卷,边缘还带着焦黑的痕迹——显然,为了获得那份交给封阳的“深渊回廊”情报,他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你爱她。”封阳的声音很轻,不是疑问,而是平静的陈述。他感受到了屠夫话语深处那极力压抑却无法抹去的悲伤洪流。
屠夫的手指猛地收紧,将那根未点燃的香烟彻底捻碎。烟丝簌簌落下。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指腹,仿佛上面还残留着某人的温度。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窗外的雨声和手术室内仪器平稳的滴滴声。过了许久,久到封阳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一个极低、极哑、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声音响起:“在某个可能的过去里……或许吧。”声音戛然而止,如同被无形的利刃斩断。屠夫似乎被自己这近乎承认的回答惊住了,他猛地闭紧了嘴,下颌线绷得像钢铁。他竟然……没有否认。
封阳没有追问。有些伤口,揭开只会流血不止。他适时地转换了话题,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对了,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魅姬的尸体……应该已经被你们的人‘发现’了。后续能不能‘救’出来,我就不能保证了。毕竟,周二那个疯子实力确实不弱,而且……”他顿了顿,看向屠夫:“你托付的那两个小朋友,影寒和齐思瞒,如果他们运气不好撞上周二,我可不负责收尸。”
听到“影寒”和“周二”的名字,屠夫一直沉郁的脸上,竟罕见地勾起一抹极其细微、却充满绝对自信的不屑笑容。那笑容一闪而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却清晰地落入了封阳眼中。那是一种基于绝对认知的笃定,仿佛结局早已写好。
“没事的,他们能搞定……而且我和他们不是一路的人了,至少我不再隶属于天道组织……”
“这么自信?”封阳挑眉,语气带着明显的诧异,对于屠夫的后半句话,封阳倒是没有在意。
但随即,他想起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异能本质,又觉得理所应当:“也是,你这家伙的异能……真他妈的可怕。什么都能提前知道,自然知道他们没事。”
“不。”屠夫缓缓摇头,脸上的那丝笑意消失,重新被一种深沉的凝重取代。“现在事情的发展,大部分已经不是我能预料和控制的变量了。命运的纺线……已经纠缠得太紧,超出了我‘视野’的边界。至少今天这件事情的细节走向,并非我的‘预视’所能完全覆盖。”他看着封阳疑惑的眼神,继续道,“我也不是对影寒和小弟(齐思瞒)本身的力量有多大信心。我是对我给影寒的那一柄古剑有信心。”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远方某个战场:“有他在影寒身边,影寒……输不了。”
“哦?”封阳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能让屠夫如此笃定的武器,绝非寻常:“什么剑?很厉害?比教廷的‘圣裁之矛’还强?”
屠夫缓缓吐出两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历史的厚重感:“泰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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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阳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名字,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古代传说中威道之剑,诸侯之剑,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威与力量!它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只存在于古籍的只言片语和人们的幻想之中!这柄传说中的神兵,竟然在屠夫手中?还给了那个叫影寒的少女?
“牛!”即使是见惯了大风大浪、手握重权的封阳,此刻也忍不住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带着由衷的震撼和佩服。这手笔,这气魄,真不愧是让各方势力都忌惮三分的“屠夫”!
屠夫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封阳的心跳都漏了一拍:“而在剑身之内,还寄存着一只上古瑞兽的精魂。”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貔貅。他叫陈有哀。”
貔貅!吞金纳财,辟邪镇煞的上古瑞兽!其精魂竟寄于泰阿剑中?封阳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这柄剑的价值,已经无法估量!这屠夫……他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连这种传说中的存在都能找到并“寄存”?
咚!
别墅沉重的大门被推开的声音,恰到好处地打断了封阳翻腾的思绪,也仿佛是对屠夫预言最有力的佐证。一名穿着黑色制服、气息精悍的下属快步走入,在距离封阳和屠夫身后约三米的位置停下,站得笔直,目不斜视,声音清晰洪亮地汇报:
“大人,按您的指令监控平山市东郊废弃矿场区域。目标:魅姬尸体。确认已被不明身份人员救走。现场发现周二大人战死残骸,经初步勘察,其体内‘熔核’完全碎裂,死前经历高强度能量爆发。现场除战斗痕迹外,未发现其他生还者或有效身份线索。调查组已介入,正在追查救援者身份及去向。”
汇报简洁、冰冷、高效。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钉死了周二死亡的结局,也印证了魅姬尸体被转移的事实——一切都与屠夫所言分毫不差。
封阳脸上最后一丝疑虑彻底消散,只剩下深深的叹服。他神色不变,平静地点头:“知道了。将现场勘察报告和周二死亡确认报告整理好,按‘甲级突发事件’流程,直接上报给‘暗影议会’总部。”
“是!”下属干脆利落地应声,对站在封阳身边、如同影子般的屠夫自始至终没有投去一丝好奇的目光,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他再次行礼,转身,大步流星地消失在走廊的入口处,来去如风。
这种事情,封阳不可能拦着不上传的,自己能做的就是以最繁琐的步骤让手下人去调查做出汇报然后上传光明教廷总部,这样子至少能拖延一下时间。
门重新关上,走廊再次只剩下两人。
“好了,”屠夫长长地、似乎卸下了万钧重担般吐出一口气,声音里充满了疲惫:“此间事了,我该走了。”他向前迈了一步,走到封阳面前,伸出那只布满老茧和疤痕的粗糙大手。掌心之中,静静地躺着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