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晨潇拾起满地残甲,付永年走进门来,目光扫过,拱手行礼:“圣女。”
他声音敦厚,恭敬道:“北境流民臣已妥善安置,已派人前往龙霓粮仓,很快便可将粮食调到阳河流域,不日即可缓解当地饥荒。”
莫念蜷在软榻上,懒懒“嗯”了一声:“派人守着星矿和地下祭坛。”
“是。”付永年继续道,“只是朝中诸位大人对圣女近日决断颇有微辞,有人怀疑……靖王殿下……和陛下……”
他有些难以开口,抬眼观察莫念神色,又添了一句:“兵部和户部几位大人已联名上书,求见圣女,想要陈情利弊。”
窗外隐隐传来喧哗声,似有大批人马正穿过竹林朝着不秋苑而来。
莫念抬眼看向门外,目光扫向窗户:“这是来了多少人?”
“不下三十位官员……以……兵部尚书李崇为首。”付永年垂首道,“臣已尽力周旋,然众怒难平……所以……”
莫念轻笑一声,带着几分稚气:“付大人,你说这群老骨头平日里不做事,任由赵庆嵩胡作非为,如今还是不做事,跑到我这里观光游览,是何罪过啊?“
付永年即刻一跪:“臣以为朝臣只是想见圣女当面商议,圣女若不想见……”
“不,我见。”莫念坐起来,看着案上摇晃的烛火,“我看看他们是真的心疼灾民,还是心疼我动了他们的粮仓和兵权。”
付永年低头颔首:“圣明无过圣女。”
水晶兰的香气先于那些脚步声涌进房中,段情缓步而入,身后,跟着鸦九和祓禊,镜听跑跑跳跳,落在最后面。
“阿念,”那声音温和如昨,可目光却是严厉至极,“朝臣聚集而来,声称若不见到你,便要长跪于此,你到底干了什么?”
“师父,我什么也没干,我本该是个孤儿,没有爹娘,邋邋遢遢长大,然后在二十五岁前献祭自己镇压星矿祭坛,可有人不许,扯掉了我的记忆,还偷了我的命。”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段情不知星盘逆转之事,可她已感觉到了不对,呼吸急促,面上惊恐难以掩饰。
祓禊牵过镜听,淡淡看着顾晨潇离开,眼中异色一闪而过。
镜听手中悬着幻真镜,目光久久停留在顾晨潇消失的门边,喃喃道:“好像有事……要发生……”
莫念目光落在镜听身上,又道:“师父,我不想见他们,好吵。”
段情走到她身边,抚过她的头发,那只紫晶簪子微微发亮,她顺着她的头发,看见她低垂的眼睫:“不见便不见吧,派人去安抚就是,付大人,”她转向付永年,“劳您出去告诉诸位大人,圣女连日操劳,南疆与朝廷共治大炎疆土,流民亦是子民,圣女仁心,决断自有道理,若有异议,可递折子来,经付大人之手,转呈圣女定夺。”
付永年早知五仙教手段,躬身领命,余光瞥见段情指尖一星灵力闪过,他心中愈加了然 。
这五仙教主戍边多年,与莫念一唱一和,看似温和无害,实则暗藏机锋,终究是把矛盾引到了他身上。
外面喧哗声变小之后渐渐成了骚乱声,与兵刃碰撞和灵力爆裂的声音掺在一起。
一影卫无声落地,跪在檐廊下,正对房门:“圣女,教主,李崇等人煽动禁军,正在强闯不秋苑。”
祓禊一声叹息站起身来,镜听连忙拉住他:“不至于不至于,你先站着,站好。”
段情眉头微蹙,付永年再次进来,脸色苍白,莫念撇了撇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蜷起来,抱着软枕,看着地面眨眼睛。
门外一声嗡响,连风都静止,竹叶停凝,飞鸟悬在半空,有灵力重重压下,一切似冻结般,
竹林小径中,灵渊的青铜法杖咒文流转,巨大的星轨图腾悍然落地,拓伽凌桓手持法杖,每一步都踏出咒文的涟漪。
“亵渎神教圣域,”他声音不大,却响在林中各处,“当受……神木之罚。”
法杖触地的一瞬,咒文似涟漪扩散,暴动的官兵和官员手中兵刃落地,一个个瘫倒,李崇猛地屈膝跪了下去,面上血色涌起,肩上如同压了巨石高山。
拓伽凌桓目光扫过:“南疆为大炎守卫边地,与大炎共守河山,而你们,所作所为,皆是背信弃义。”
他走近屋子里,看见莫念懒懒蜷着,笑道:“圣女受惊了。”
“拓伽劳累,”她声音软糯,一副疲惫倦怠的样子,“付大人,师父,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她将紫晶握在手里,转了个身,背对门外,是要睡觉的意思。
拓伽凌桓看了祓禊一眼,青铜杖金光落地,瞬间笼罩了龙霓和南疆折叠缝合的界域。
“即日起,皇城戒严,妄动兵刀者,以叛国谋反论处。”
付永年与段情相视一眼,一同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