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阴为明接受了自己说法,易简浑身松一口气,左右无事,他估计也在东宫府上憋了许久,一箩筐说不少皇城秘辛,也不知道从哪家内侍宫女听来的八卦。阴为明懒得理他,放空大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撑着下巴发呆。
易简刚说到宫中尚药局如何配伤寒药,马车急急一停,两人差点撞在一块。不等车夫掀开车帘,一节柳枝抢先挑开帘子,映入眼帘一张疲惫、又苍白的脸。
“——齐川桦!”
易简直接拔剑,像是丝毫不在乎面前人郡王身份,砍断那节青柳,挡在阴为明面前。齐川桦大概也没想到这一出,短暂惊愕过后有些咬牙切齿:“你也在。”
“有话快说。”
“我又不找你。后头那位,是陛下钦点的阴为明、阴进士?”
阴为明拍拍易简肩膀,走上前:“是我。敢问郡王有何指教?还请速说,耽误了车程,陛下要怪罪臣的。”
齐川桦听了,哈哈大笑,像醉酒的酒汉转了几圈。他用半截柳枝指着易简的脸,毫无礼貌意味:“陛下也会怪罪他么?”
“郡王这是何意?”
“我好心提醒你,别满腔热血,被辜负了一干二净,步辰王后尘。给你。”
扔过来个锦囊,阴为明接下并不急着拆开。眼下还在京畿道,巡逻的缇骑见着马车这出纠纷,正要上前来问,齐川桦一个翻身、跳下车,很快就没了影。
“给了你什么?拆开看看。”易简收剑,凑上来看。
阴为明示意车夫继续往关口走,坐下来和易简一同打开锦袋。既没香料也没银两,一截破损纸条折了又折。翻开,几行利落字迹:
荣州侯欲反
铄
“铄?”
“齐定铄,辰王名讳。他没比你我大多少,但是与陛下同辈。”易简拿起纸条,看了又看,神色凝重,“是他字迹。”
得了,还没出发,要去见的两人先因为一张突如其来的纸条绑在一起。进也不是,退也不成。他又摸摸那块陛下令牌,觉得这真是烫手山芋。
“打算怎么做,阴为明?现在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要出关,出了关,你可是完不成任务不能回了。”
“……你觉得辰王,是个怎样的人?”
“我?”易简有些惊讶,“怎么问我?”
“你不是说你同辰王相处过,我不问你,难道现在去问太孙?找得着吗?”
“那你还真是问对人了。”易简小声嘀咕。
“什么?”
“我说,辰王为人谨慎,不会在谋反这种事上说谎。”
阴为明点头:“你的意思是,这纸条是辰王所写,写的内容也多半是真的。”
“□□侯她——”易简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荣州侯怎么了?”
“她不可能谋反。”
“那就奇怪了,”阴为明继续分析,“你看,如果纸条没错,那就是说辰王发现了荣州侯谋逆的确凿证据,但你又说她不会做这种事。这纸条破是破了些,也不像有前后文的样子。总不会有人拿刀架着辰王脖子,逼他写这些吧?”
“为明兄。”
易简收起先前轻佻声线,压低声音有些威严。
“我知道你未必信我,但我恳请你不要折返,至少现在不要把这张纸告诉陛下。”
“知情不报,我担不起责任。”
“我担。”
他扯开圆领袍领口,拽出一条项链。玉珠串联,黄金点缀,最底下坠着一圆玉环,中间圈一金片,看不清刻了什么名字。
“陛下恩赐,免死金牌。我替你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