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曜脸上瞬间扬起无可挑剔的营业笑容，对着主镜头流畅地说出开场白：“各位晚上好！欢迎来到A7L直播间！今天很荣幸能和品牌方合作……”

直播开始了。台上光鲜亮丽，互动热烈；台下紧张有序，全神贯注。

白疏晚的目光和其他化妆师一样，专注地审视着强光下每个成员的妆容表现，随时准备冲上去补妆。但当镜头偶尔扫过后排那个安静的身影时，她的注意力总会不自觉地多停留零点几秒。

他的妆面保持得很好，在高温和强光下依然服帖自然。那句“很好，很适合今天的概念”又一次极轻地掠过心头。

一次镜头切到他的特写，他正随着音乐做着动作，脸上是淡淡的、营业式的微笑，灯光落在他眼睫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弹幕飞快滚动过几句【砚辞今天好像格外帅？】【这个打光绝了！】【皮肤好好啊！】。

白疏晚的嘴角，在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况下，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弧度很小，很快消失，像投入湖心的石子沉底后最后泛起的一圈涟漪。

直播在紧张而顺利的气氛中进行着。产品介绍、互动游戏、舞蹈展示……环节紧凑，高潮迭起。台下，李薇紧盯着数据反馈，偶尔对台上打着手势。运营们手指翻飞，控制着镜头切换和特效。

中间一次串场休息，成员们走到台边快速补水。许砚辞也走了过来，接过助理递来的水，喝了几口。

白疏晚正拿着吸油纸准备上前，他却像是早有预料般，极快地、几不可察地摇了下头，示意不需要。他的目光掠过她，没有任何多余的停留，随即又回到了台上，仿佛只是拒绝了一次最普通的补妆服务。

白疏晚的脚步顿在原地，握着吸油纸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那点刚刚因夸奖而升起的细微喜悦，像是被针轻轻扎了一下，微微泄了气。

她垂下眼，默不作声地将吸油纸收回口袋。也是，一句工作范畴内的夸奖而已，又能代表什么？或许真的只是随口一提，符合他一贯的作风——偶尔给出一点让人意外的反应，随即又恢复彻底的疏离。

她重新抬起头，将注意力放回正在说话的林曜脸上，专业地评估着他的妆面是否需要补粉底。

直播继续进行，气氛越来越热烈。礼物特效不断在屏幕上炸开，弹幕滚动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台上台下都沉浸在一种高速运转的亢奋之中。

白疏晚的心绪却像是被那两句简短的话轻轻拉扯了一下，时而浮起一点微光，时而又沉入惯常的冷静。她看着台上那个身影，他依旧站在熟悉的位置，动作幅度不大，却每个卡点都精准无误，偶尔抬眼看向镜头时，那双被精心描绘过的眼睛在强光下显得深邃而冷淡。

距离直播结束还有半小时，一段高强度的群舞之后，成员们气息都有些微喘，汗湿了鬓角。白疏晚和Cody立刻上前进行快速补妆。

她负责的是苏予哲和赵梓豪。棉签蘸取少量遮瑕膏，仔细地按压在赵梓豪汗湿的鼻翼两侧，粉扑飞快地压实。她的动作又快又稳，心无旁骛。

补妆完成，她退后一步，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后排。

许砚辞正微微侧头，用指尖极轻地蹭了一下下颌线——那里或许是因为刚才的动作，沾上了一丝极细微的亮粉痕迹，可能是跳舞时从别人身上蹭到的。

他的动作很随意，甚至没有低头去看，就像只是无意识地拂过。

白疏晚的脚步顿了一下。那点痕迹很微小，或许镜头根本捕捉不到，或许他自己也没在意。但她的专业素养让她几乎条件反射地做出了反应。

她拿起一块干净的粉扑和一小盒散粉，快步走了过去。

许砚辞似乎察觉到她的靠近，侧头看来。他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疑问，但并未移动。

“这里，沾了一点。”她低声快速解释，声音淹没在音乐和欢呼声里。她没有看他眼睛，目光专注地落在他下颌那点不协调的微光上。

粉扑蘸取少量散粉，精准地按压上去，覆盖掉那点痕迹，又将周围的妆面轻轻融合。她的动作极快，一气呵成，不超过三秒。

完成的那一刻，她的指尖无意间擦过他下颌的皮肤。那里的体温比之前化妆时更高，带着运动后的热意。

两人都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白疏晚迅速收回手，后退半步，低声道：“好了。”

许砚辞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那双深琥珀色的眸子在流转变幻的舞台灯光下，看不真切情绪。他只极轻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随即转回头，重新面向镜头，仿佛刚才只是接受了一次最寻常不过的补妆。

白疏晚转身走回设备区边缘，心跳却莫名地漏跳了一拍。指尖那瞬间擦过的热意，和他刚才看她的那一眼，短暂却清晰，与之前那句平淡的夸奖交织在一起，搅得她心绪有些微乱。

直播还在继续，台上的光芒耀眼夺目，台下的忙碌不曾停歇。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短暂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小插曲。只有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被喧嚣完全覆盖的、若有似无的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