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的清晨依旧被黑湖上氤氲的雾气笼罩，礼堂穹顶的魔法天空呈现一种灰蒙蒙的亮白色，预示着可能又是一个阴冷的冬日。长桌上摆满了丰盛的早餐，诱人的香气和学生们嘈杂的交谈声混合在一起，构成了平日惯有的喧闹。

但在斯莱特林的长桌旁，一个空位显得格外刺眼。

德拉科·马尔福的位置是空的。

这本身并不算特别反常，或许他起晚了，或许身体不适。但潘西·帕金森略显担忧地频频望向男生宿舍的入口，克拉布和高尔则对着满桌食物有些不知所措，少了主导者的他们显得比平时更加茫然。一种微妙的、不寻常的寂静笼罩着斯莱特林长桌的这一角。

这寂静很快被其他学院的学生察觉到。格兰芬多那边，罗恩·韦斯莱用胳膊肘碰了碰哈利，朝着斯莱特林桌子努了努嘴，嘴里还塞着熏肉，含糊不清地说：“嘿，看那儿。马尔福家的宝贝小子今天没来炫耀他的发胶吗？”

哈利抬起头，翠绿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那个空位，没有流露出丝毫意外。通过冠冕，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此刻正在发生什么，伏地魔复活了，卢修斯·马尔福被召唤。

赫敏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眉头微微蹙起，女巫的敏锐让她觉得事情并非迟到那么简单。“有点奇怪，”她压低声音，“就算生病，通常也会让克拉布或者高尔带话。而且……”她犹豫了一下，“你们没觉得昨晚开始，城堡里的气氛就有点……紧绷吗？”

哈利没有回答，只是将一小块香肠送入口中。

教师席上，几位教授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麦格教授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斯莱特林长桌，嘴唇抿成一条严厉的直线。斯内普的表情则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漆黑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但他拿着餐叉的手指似乎比平时更加用力，指节微微泛白。而那位新任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盖尔·莱尔”，则显得异常平静。他甚至颇有闲情逸致地品尝着一杯看起来浓稠如血的石榴汁。

与此同时，幻影移形的空间扭曲感尚未完全消失，卢修斯·马尔福已经跪在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马尔福庄园那间最大的、通常用于举办最奢华宴会的客厅，此刻窗帘全部被拉紧，只依靠墙壁上燃烧着惨绿色火焰的火把照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灰尘、古老魔法、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黑暗气息的味道，冰冷而压抑。

这里聚集了二三十个身影，全都穿着黑色的兜帽长袍，脸上戴着银质的面具，沉默地围成一个半圆。他们如同石像般伫立着，唯有偶尔从面具眼孔后闪动的目光，泄露着主人内心的不平静——恐惧、狂热、好奇，或是兼而有之。

卢修斯跪在人群的最前方，低垂着头，铂金色的长发有些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他能感受到身后那些目光，如同针一样刺在他的背上。他来得不算最早，但也绝非最后。他强迫自己维持着呼吸的平稳，展现出马尔福家族应有的、即使在跪拜时也不能丢弃的仪态，尽管他的心脏正疯狂地撞击着胸腔。

客厅的主位，那张原本属于他父亲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的华丽高背椅，现在被一个身影占据着。

伏地魔并没有做出多么夸张的姿势，他只是随意地坐在那里，苍白细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紫杉木魔杖的杖身。但那无形中散发出的威压却充斥了整个空间，比周围任何冰冷的装饰都要令人胆寒。他猩红的眼眸缓缓扫视着下方匍匐的食死徒们，如同打量着一群等待宰割的羔羊。

寂静持续着，只有火把燃烧时发出的噼啪轻响，以及某些食死徒无法控制的、细微的牙齿打颤的声音。这种沉默比任何斥责都更能折磨人的神经。

终于，一个狂热到几乎颤抖的女声打破了死寂。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猛地向前爬行了几步，几乎是匍匐着想要去亲吻伏地魔的袍角，声音因激动而尖利扭曲：“主人！伟大的主人！您真的回来了！您更加强大了！您最忠诚的贝拉一直等待着这一刻！”

伏地魔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满意的情绪，但他并没有允许她触碰到自己。他只是微微动了动手指，贝拉特里克斯就像被无形的力量托起，重新退回了原地，但她脸上那疯狂的崇拜和喜悦却愈发浓烈。

“忠诚……”伏地魔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如同冰冷的蛇鳞滑过每个人的耳膜，“一个多么……有趣的词语。”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跪在最前面的卢修斯身上。

“卢修斯……”他轻轻吐出这个名字，像是在品味着什么，“我忠诚的……卢修斯。告诉我，这十三年，在我‘缺席’的日子里，马尔福家族……过得可还舒心？”

卢修斯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那双猩红的眼睛，声音尽可能保持平稳，却依旧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主人……马尔福家族无时无刻不在期盼您的回归。我们……我们只是在蛰伏，利用我们的资源和影响力，为您未来的事业保存力量……”他不敢提及任何试图洗白或与魔法部交好的行为，只能竭力将过去包装成一种策略性的等待。

“蛰伏……”伏地魔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我看到了你们的‘蛰伏’。非常……舒适。”

他的话让卢修斯和其他几个同样试图明哲保身的食死徒内心一片冰凉。

突然，伏地魔猛地站起身！他高大的身影在惨绿的火光下拉出扭曲的长影，笼罩了跪在地上的卢修斯。

“但我感受到了背叛！”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厉刺耳，蕴含着无尽的怒火，“我不朽的保障正在被摧毁！一个接一个！而我那些‘忠诚’的仆人，却在享受他们的‘蛰伏’生活！”

强大的魔力威压如同实质的海浪般拍击开来，好几个食死徒几乎瘫软在地。卢修斯死死咬着牙，才没有让自己失态。

“有人……在系统地猎杀我的魂器。”伏地魔的声音又突然低沉下来，变得如同毒蛇嘶语，他弯下腰，猩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卢修斯，仿佛要看穿他的灵魂，“告诉我，卢修斯，你那双在魔法部和新朋友中间长袖善舞的眼睛……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嗯？有没有关于一个……潜在的猎人的消息？”

卢修斯的脑子飞速旋转，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魂器？猎人？他对此一无所知！他甚至不确定主人到底制作了多少魂器！但他知道，如果此刻他回答不知道，很可能被盛怒下的主人视为无用甚至包庇。

“主……主人，”他艰难地开口，大脑封闭术运转到极致，掩盖着内心的惊涛骇浪，“我……我并未听闻任何相关的信息。魔法部对此毫无察觉，邓布利多那边也……”他猛地顿住，一个念头闪过，“……但是，霍格沃茨……波特那个男孩！他最近一年行为异常，他身边总跟着那个赫奇帕奇的男孩，卡兰多·弗里曼，来历不明！还有新来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莱尔，也非常可疑！他的教学方式……极其危险且非正统！”

他急切地将嫌疑引向霍格沃茨，引向哈利波特和那些与他相关的人，这既是自保，也是某种程度上基于模糊直觉的判断。那个波特男孩，确实太过不同寻常。

伏地魔直起身，猩红的眼睛里闪烁着深思的光芒。“波特……又是波特……”他喃喃自语，似乎在权衡卢修斯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