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王玲玲的大学生活算是正式步入了正轨。
上课,吃饭,和新室友插科打诨,晚上窝在宿舍里赶作业,日子充实得像是被快进的影片。
但无论多忙,只要一想到周三下午的《造型基础》课,她心里那根弦就忍不住绷紧一下,然后又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苏教授的课,压力是真的大。她要求严苛,眼神又利,每次巡视都像是一场小型答辩,让人手心冒汗。
但王玲玲不得不承认,每次被她那简洁到刻薄的点拨指正后,自己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理解总能更深一层。
这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有点上瘾。
而且……她发现自己开始不由自主地观察苏宛秋。
观察她讲课时不疾不徐的语调,看她示范时那稳定得不像话的手指,甚至是她偶尔抬手将一缕滑落的发丝别回耳后时,那截冷白的手腕。
“玲玲,发什么呆呢!快点,色彩构成课要用的颜料你买了吗?”室友小悠一巴掌拍在她后背上,把她从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里拍了出来。
“啊!完了!我忘了!”王玲玲惨叫一声,从床上一跃而起。
下午就是色彩课,老师要求自带特定品牌的高级水彩颜料,她居然给忘得一干二净!
“学校后门那家美术用品店应该有,快去!”另一个室友提醒道。
王玲玲抓起钱包,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宿舍楼。
天气有点闷热,像是要下雨,但她顾不上了。
冲进那家拥挤又满是颜料清香的小店,她目标明确,直奔水彩区。运气不错,货架上正好剩下最后一盒老师要求的那款颜料。
她如获至宝地抱在怀里,长长松了口气。
付完账,抱着崭新的颜料盒往外走,她心里美滋滋的,盘算着下午的色彩课要调出多么惊艳的颜色。
也许……可以试着调出像苏教授眼睛那种,带着点冷调的、清透的灰色?
心思飘忽,脚下就没太注意。
小店门口为了防滑铺着有点老旧的塑料地毯,边缘卷起了一个小角。王玲玲一脚绊了上去,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哇啊!”
她惊呼一声,整个人向前扑去。怀里的颜料盒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然后——
“啪!”
一声闷响,伴随着某种液体碎裂的、不详的声音。
王玲玲摔得膝盖生疼,龇牙咧嘴地抬起头,眼前的情景让她血液都快冻住了。
颜料盒并没有摔在地上,而是……撞在了一个刚好从店外经过的人身上。
那人穿着浅杏色的风衣,身形清瘦挺拔。此刻,风衣的下摆和裤腿上,正迅速晕开一大片淋漓又刺眼的——群青色。
而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皱着眉,低头看向自己身上污渍的苏宛秋。
时间仿佛凝固了。
王玲玲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苏宛秋微微蹙起的眉头,和那双抬起来看向她的、看不出情绪的眼睛。
完了。彻底完了。
她不仅毛毛躁躁,她还在开学第一周,就把昂贵的、未开封的颜料,泼了专业课教授一身!还是最难洗掉的群青!
“教、教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王玲玲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摔疼的膝盖,几乎是扑过去,手徒劳地想要去擦那片污渍,又猛地停住,怕越擦越脏。